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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信彻头彻尾的冷漠和江甜迟到的了然……
距离看得到,追不到。
江甜到校门口,陆允信上出租车。
江甜撑住膝盖喘气,喉咙干到快要撕裂,陆允信目光和她在空中相撞。
一米马路坎,一道玻璃窗。
陆允信极为淡漠地别过头,出租车启动,他紧绷下颌线浮在车窗和江甜凝视到渐热的眼眸,宛如隔山海……
江甜很累,累得再也走不动。
有出租车来时,她仍然抬手招住,“阿姨麻烦快一点”“再快一点”“一定要追上前面那辆”……
一前一后到家属院。
陆允信下车,进单元,进电梯,江甜忙不迭追着,掰开合一半的电梯门,挤进去。
电梯合拢。
江甜站在陆允信身前,睨着两人的脚尖,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上气不接下气地小声道:“陆允信。”
陆允信稍稍抿唇,平视前方。
“对不起。”第一个道歉,给刚刚。
“我不知道,我之前不知道,”江甜抬头,视线撞上他微昂的下巴线条,一下子撞疼了眼,“我之前真的不知道……”
眼泪包一路,蓦地淌出眼眶。
江外婆给江甜笼统地说过。
江甜想过可怕,却没想过,会可怕到……
陆允信四年级开学,被送到小镇上,和奶奶、大伯他们住在一起。
那个时候,陆允信和江甜一样,乖巧,懂事,父母工作好,给的教育好,家里窗明几净,阳光从落地窗泻下。
陆奶奶很喜欢他,带出去买菜、打牌,逢人就夸:“当然是第一,我家小允可聪明了!”
“这是老二家儿子,长得可好看了……送给你?不干不干,起码得千万才换!”
陆允信话虽不多,但对街坊邻居的夸奖,也会笑着回应。
陆允信刚到那两天比较顺意。
第三天开始,他便对小镇闷湿的气候有了不适应症。感冒,发烧,陆奶奶送他去医院守着他输液,陆伯娘和陆大伯疯狂吵架。
“你个窝囊废有什么前途,赌赌赌,就知道赌,是啊,我们老总就是好,就算有家室也比你好。”
“我这婚和你离定了,你赶紧签协议,孩子房子都给你!”
“……”
那个时候,陆允信对这些深意似懂非懂,只知道一周后出院,大伯娘卷着存款远走,大伯酗酒嗜赌,而陆奶奶多了炫耀的资本:“我家小允可不就是宝贝,熊猫血你知道吗?护士抽血做什么检查,都说她第一次见呢!”
陆允信拽奶奶袖子,不太喜欢奶奶这样。
陆奶奶拿他当小孩,一说再说,脸上有光。
一周后,大伯告诉陆允信,措辞说他有个朋友生病了,血型太少见。
陆允信怀着天然的恐惧想拒绝,陆奶奶说:“小允就当做善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一次400cc,一次600cc,一次700cc……
陆允信本就在长身体,好几次抽完眩晕站不稳,看着奶奶赞赏的眼神,也便忍下去。
慢慢地,他上课注意力无法集中,无法剧烈运动,开始犯困乏力。
直到有一天提前放学,陆允信走到家门口,透过飘窗看到家里来了个满是络腮胡的陌生男人。陆大伯把满满一盒集血管拿给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拍着陆大伯的肩,递过去一沓钱。
面值一百,整整一沓,红得晃眼。
陆允信呼吸几乎停滞。
他没敲门,飞快找去镇上的小卖部,用全部积蓄,第一个电话拨给陆爸爸:“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拨到陆爸爸公司:“陆工他们现在在马萨诸塞,对,A级保密,”前台小姐姐电话很多,匆忙道,“小帅哥在奶奶家玩得开心。”
第三个给明女士,关机。
第四个拨明女士办公室,机械女音和针管一样冰凉,“欢迎致电南大物理工程办公室明瑛,明瑛外出中,下面为您自动转接……”
那天晚上,陆允信强撑镇定地拒绝:“奶奶,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陆奶奶附和:“要不今天就——”
“操他妈装什么装,”陆大伯一把推开酒瓶,拽起陆允信衣领,“小崽子看到了?学精了?还特么学会去小卖部打电话了?给爹妈告状?说?说什么?”
“我告诉你陆允信,你信不信你给你爹妈说,你爹妈都不敢吱一声,”陆大伯醉醺醺狞笑,“你老子是个丧门星,你特么也是个丧门星,你们父子俩都欠我的……”
陆大伯打个酒嗝:“你没来,老子要风得风要雨有雨,你一来,良琴那婊娘们滚了,儿子也特么不理老子,凭什么!凭什么啊!”
陆大伯狠狠把陆允信摔椅子上:“你特么就和你老子一个样,凭什么当年他成绩好他就能读书老子就要辍学打工!凭什么他现在城里有房有车,老子还要帮他养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