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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0章 倾国之士

      无休止的大雪铺天盖地,山川起伏之间,狂风卷起千堆雪,暴雪裹着万丈风,在大唐国的山河之间掀起阵阵狂飙。
    就在这天寒地冻,风雪漫天的时刻,却有一支骑兵队,沿着冰封的官道艰难地前行。
    骑兵队的正中间是一位年轻的男子,他骑在一匹宝马之上,大约有二十岁出头,穿着一身大红貂裘,外套一件皮斗篷。棱角分明的国字脸上,眉锋紧锁,两撇胡须下的红润嘴唇带着傲视苍天的冷竣。
    他是李弘诚,南唐中主李璟的第三子,初封兴国公,显德元年改封为汉王。
    随着中主李璟的身子骨越来越差,继嗣的大问题十分急迫的摆上了台面。
    由于,李璟一直特别的偏爱六子李从嘉,所以一直派驻镇守海州的李弘诚,便被特诏勒令回京城江宁。
    护卫在李弘诚周围的有一百多人,由五品的副都指挥使张永怀率领,他们都隶属于大唐的禁军之一,控鹤军。
    他们的马后大约十里处,还跟着一大群禁军的官兵,约摸有五百多人的样子。
    这一行马队自从离开海州城(今连云港市)后,尽管一直拼命赶路,然而天气实在是恶劣之极,中途,他们在一座规模不大的客栈前停住了马。
    张永怀举起右手命令队伍停了下来,自己驱马跑到后边去向青年男子禀报说:“禀汉王,咱们今天是不是在此地就宿?”
    李弘诚微微点头,也不说话,轻轻一跃就下到地面,护在周围的官兵慌忙跟着翻身下马,警惕地注视着汉王的一举一动。
    汉王仰起头看了看漫天飞舞的大雪,迈开步子向客栈走去,他一动,周围的人马上紧张地跟着移动,空气中隐藏着一丝淡淡的杀机。
    早有禁军的人提前进入客栈清场,李弘诚走进客栈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张永怀紧跟几步,站到了他的身后。
    客栈的大掌柜端上一壶上好的碧螺春,放到桌子上,倒了一杯献到李弘诚面前。
    张永怀把抓住掌柜的手,抢过茶杯迫近掌柜的嘴边,眼看着掌柜的完全喝下,他才亲自倒了一杯茶,双手捧到李弘诚的手边,恭敬地说:“汉王,您请喝茶。”
    李弘诚接过热茶品了一口,叫道:“味道不错。”连喝了两杯才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汉王瞅了眼张永怀,语气平和地说:“老张,陪我坐会。”
    张永怀躬身施礼道:“汉王面前哪有小人的座,小人只求服侍好汉王您,就心满意足了。”
    李弘诚冷哼说:“是吗?你伺候我可真够小心仔细的嘛。”张永怀偷眼瞟了一下汉王,立刻被他那慑人心魄的眼神给镇住,吓得他赶紧侧身坐在了汉王的身边,小心翼翼地不敢再多话。
    身为中主的第三子,李弘诚又带兵在外多年,颇具威严。
    平素威风凛凛的控鹤军,见了他都象是老鼠见了天敌似的,怕得要命。他的身份贵崇无比,不是一般的公侯勋戚能与之相比的。
    就在一个月前,李弘诚与大周作战,打了个小胜仗,朝廷本该褒奖。
    没想到中主李璟竟然会下诏将他紧急招回京城江宁,并将所属的兵马交给新任的海州兵马大总管高桂方管辖。
    李弘诚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父皇已经驾崩了?他不敢再往下多想,热茶喝了一杯又一杯。门口忽然传来一阵争执的声响,李弘诚闲闷无聊,索性站起身走到门前。
    控鹤军的一名小军官手持战刀,拦住一位骑着毛驴的年轻人,不让他进客栈,年轻人穿一袭棉布袍,长相十分普通,身后还跟着一位面相清秀的少年。
    李弘诚心说,什么人敢这么大的胆子,连威镇天下的控鹤军都不怕?他看了看张永怀,张永怀也觉得奇怪,哪里来的草民,简直是不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那位年轻人完全无视面前挥舞着的钢刀,不卑不亢地说:“这位将爷,鄙人是这所客栈的东家,请让我进去好么?”
    小军官厉声喝道:“哪怕你是政事堂的相公,今天也不能进去,快滚。”那位年轻人刚要说话,他身后的少年说道:“这是我家主人的客栈,哪有不让主人回自己家的道理?”
    小军官大怒,如果不是张永怀严令不得无故生事,他肯定一刀劈了面前这个白痴,因为气愤,他的手抖得很厉害。
    那位年轻人迎着钢刀往前缓缓行进,小军官实在忍不住,大喝一声,就欲一刀劈死这个不知道死活的贼杀才。
    李弘诚适时制止,吩咐道:“不得无礼,让他进来,人家是这里的主人。”
    年轻人带着少年不紧不慢地越过怒目而视的官兵们,来到李弘诚的面前,他拱拱手道:“这位仁兄,麻烦让我进去行么?”
    李弘诚觉着他的眼神清澈可以见底,朗若晨星,令人不由得生出亲近之感。
    李弘诚也拱拱手说:“你是这座客栈的东家,当然可以自由出入,请。”挥手示意他进去,年轻人也没客气,负手走入客栈,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步上二楼,进了一间屋子。
    客栈内外站满了控鹤军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上楼进房,众人都傻了眼,张永怀摇摇头,天知道从哪里钻出这么一个楞头青。
    李弘诚招招手,让大掌柜过来,大掌柜赶紧一路小跑凑到李弘诚面前,他恭敬地垂首问李弘诚:“小人刘三,请问您有何吩咐?”李弘诚暗道,这位大掌柜倒也颇有些眼力。
    李弘诚悄悄问他:“刘三,你家东主怎么称呼?”
    掌柜的连忙介绍道:“我家东主姓高,名清尘。”
    李弘诚问:“高东主今年多大年纪?”
    刘三回答道:“今年刚满24岁。”他多嘴道:“尚未娶亲。”
    李弘诚微微一笑,说“可有功名?”
    刘三见面前的贵人和蔼可亲,也就忘记了心中的恐惧,介绍说:“我家东主年仅弱冠便高中进士……”
    李弘诚十分奇怪地打断道:“既然中了进士,就应该做官才对啊?”
    刘三压低声音说:“大人有所不知,我家东主心高气傲得很,誓言不中状元,绝不作官,所以就回乡开了这家客栈。”
    刘三这么一说,李弘诚倒真的想起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
    那年正值中主李璟的圣诞,他批准礼部的奏折,当年开了恩科取士。结果,听说有个姓高的鄂州才子中了进士,却不想作官,私自离京返乡。
    李璟大怒,准备杀了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家伙,却被当时恰好在身旁的李弘诚劝止了。
    李弘诚没想到,在他落难的时候,居然在这处穷乡僻壤遇到了这个楞种,一时间好奇之心大盛,他举步上楼,想会一会这位放着清流贵官不做,却来做客栈老板的高清尘。
    李弘诚刚一抬脚,悠扬的琴音适时传入耳内,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仔细聆听。良久,音落,他长吐一口气,憋在胸中许久的那口闷恶之感竟然消失一空。
    李弘诚走到房前刚想叩问,门却自己开了,那位书童模样的少年出来说:“汉王殿下请进,我家先生恭候多时了。”
    李弘诚步入房间,发现高清尘懒散地斜靠在一张书桌后面,张永怀想跟着进去,李弘诚冷声吩咐他:“你去安排你的人吃饭休息,这里不需要你。”
    张永怀心有不甘地说:“陛下命小人务必保障您的安全……”李弘诚一瞪眼,低沉地说:“父皇不会是让你监视本王的吧?”
    李璟的诏书里只是解除了李弘诚的兵权,让张永怀保护着安全回京。
    李弘诚毕竟是李璟的亲儿子,俗话说,疏不间亲,李弘诚回京后一旦和李璟达成了谅解,那他张永怀的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张永怀又想起了吴王李从嘉(李煜)的交代,他左右为难,挣扎着不想离开,李弘诚干脆顺手把门带上,将他关在了门外。
    李弘诚走到高清尘的身边,尽管屋内生着几盆炭火温暖如春,但他发现高清尘的面容很有些憔悴,紧闭着双眼,满头都是细碎的汗珠,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高清尘忽然睁开眼睛,无力地说:“汉王殿下请坐,我休息下便没事了,老毛病了。”李弘诚坐在高清尘的身边。
    高清尘喘了几口气,面色缓和了许多,他吩咐道:“小武,你守在这里,我有话要和汉王说。”他带着李弘诚来到一排书架之后,轻轻一跺脚,书架悄无声息地开了。
    李弘诚好奇地打量着密室,室内光线很足,一张书桌贴墙而放,几把椅子散落在四周,最里面是一张小床,密室内最大的特点就是,到处都是书。
    高清尘平和地说:“我喜欢清静,这里是我读书的地方,让汉王见笑了。”李弘诚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高清尘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咽下之后,长嘘了一口气,笑着说:“汉王当年救了清尘一命,本以为此恩今生难报,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大恩人。”
    李弘诚摆摆手道:“当初我也并非是刻意想救你,今天在这里遇到你,我倒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他盯在高清尘的脸上。
    高清尘淡然道:“草民与汉王在这里相会,并非偶然,我一听说汉王大捷的消息,就赶紧做了些准备,果然就见着了汉王殿下。”
    李弘诚心神狂震,莫非这个姓高的早就算到了他会落难,并且预备好了在这个小客栈等他,那简直是有些不可思议。
    高清尘微微一笑道:“汉王不必多虑,高某并无恶意。”李弘诚心头一动,默不作声,想听他说些什么。
    高青尘叹息一声:“汉王之勇武世间少见,但正因为如此,汉王打的胜仗越多,就越会受到猜忌。古话说的好,功高震主啊。”一语点出了李弘诚一路上郁闷寡欢的心病。
    一个念头在李弘诚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马上站起身,一揖到地,恭声求道:“请先生给世勤指条明路。”
    高青尘长叹一声道:“陛下急着解除你的兵权,又派这么多人押送你回京,汉王此次回京恐怕凶多吉少啊。”李弘诚大惊,他急忙求道:“请先生救我。”
    高清尘见李弘诚有些慌张,于是安慰他道:“我如没有办法救你,也不会在此地等你了,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说。”李弘诚六神无主的看着他。
    高清尘抚了一把頦下短须,眼神一凝,字斟句酌,说:“以陛下护短之心,必是有人肆意诬陷,否则绝不至于这样对待你。当今朝廷上共有六股势力共享权力,首屈一指的就是您六弟吴王殿下……”李弘诚连连点头称是。
    高清尘轻叹一声说:“本来是一个平衡的局面,可是随着汉王你的声望与军功日隆,大有凌驾于其他诸皇子之上的势头,你又是除了吴王之外,第一个封王的皇子,手里还掌握着不下五万精兵,那就有人要天天睡不着觉了。”
    李弘诚深深低下头,好半天才说:“的确如此。”
    “所以您此去京都,轻则被贬为庶人,重则性命堪忧。”李弘诚浑身一抖,大叫一声:“请先生救我。”
    高清尘赶紧扶起他,温声宽慰道:“汉王请放宽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只不过需要韬光养晦罢了。”李弘诚信心大增。
    高清尘分析道:“想必这次汉王回京是无法与王府中人暗通消息的,看来陛下对你的猜疑之心很重。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汉王至今对所犯何事,还有所不知吧?”李弘诚黯然道:“是啊。”
    高清尘颔首道:“首先,我们需要弄清楚这次陛下发怒的真正原因;其次,汉王您要安排得力的人广泛联络平时交好的大臣们为你说情……”顿了下,接着说:“其三,您回京后,若是陛下在朝会上召见你,你必须把一切指责都承担起来,不管罪名有多大。”
    高清尘完全不理李弘诚怪异的眼神,继续说:“若是陛下私下召见你,你必须嚎啕大哭,越惨越好,你都记下了?”
    李弘诚诧异地问他:“这样就行了?”高青尘呵呵一笑:“等弄清楚了事情的原由,我会代你拟一份奏章,你照样抄下来就好,切记,要抄得一字不漏。”
    李弘诚有个天大的疑问,他问道:“我怎么才能和府中的人联络上呢?”
    “嗯,这话问得好,汉王你只需要拿出一个您府上关键人士认得的随身信物,同时写个手谕,其余的事情就交给在下来安排好了。”高清尘十分随意地说。
    李弘诚想了好一会,从腰间摘下那块随身玉佩,小心翼翼地交到高清尘的手中,慎重地说:“见佩如见我,持佩人甚至可以调动王府中的护军……”
    高清尘挥手拦住他,说:“这些我不需要知道,只要王府的人认识那就好。另外,去汉王府找哪位?”
    李弘诚仔细思索了一遍,说:“就找王府长史王成安好,千万别去找王妃。”高清尘有些异样地看着李弘诚,他脸色一红,低下头不语。
    两人商量完毕,高清尘领着李弘诚出了密室,他把李弘诚的玉佩和手谕交给小武,吩咐道:“你和我先离开此地,然后你带着这两样东西去京师汉王府找长史王成安。”
    小武看了看手里的东西,问道:“先生,我走后,您的安全谁来负责?”高清尘苦笑一声,道:“我一个草民,谁会来加害于我。”
    小武冷哼一声,阴冷地说:“外面这些狗东西会放过先生您?”小武化手为刀,做了个劈下的手势。
    高清尘沉喝道:“我教你学武,难道是让你去滥杀无辜的么?”小武倔强地抗声道:“小武不知道谁无辜,谁有辜,只知道谁若是危险到先生的安全,就必须坚决予以格杀,先生不和小武一起走,小武就杀光外面那些鹰犬,然后自裁。”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壮哉!
    高清尘苦笑着对李弘诚说:“都是我惯坏了这小子,汉王殿下千万别介意。”李弘诚肃然起敬,凛然道:“小武真勇士也。”
    小武猛地双膝跪地,磕头如捣蒜,额头血流如注,他大哭道:“若非先生拯救小武于水火之中,小武至今生不如死。先生教小武绝世武学,小武方有今日之小成就。先生稍有闪失,小武纵然倾尽三江之水,百死莫赎。”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坚强如李弘诚者,情不自禁地感佩落泪。
    高清尘早已热泪盈眶,他扶起小武,和声道:“那你就带着我一起去京师吧。”小武大喜,搂住先生的身躯又喊又叫。
    李弘诚目送小武背着高清尘,钻进了一个暗道,等暗道恢复如常时,两人皆不见了踪影。
    李弘诚傻站了半晌,方回过神,暗自叹道,我府中谁是这样的死士?他摇着头,从房中走出,张永怀持刀象木桩一样立在门口,一副尽众尽职的架式。
    第二日,李弘诚居然病倒了,满嘴胡话高烧不退,张永怀无奈之下之得一边让人报告朝廷,一边派人抓来城里的所有郎中,为汉王瞧病。
    这一来一去,耽误了不止五日。直到第六日,李弘诚才稍有好转,外面的暴风雪也暂时停止肆虐。张永怀征用了一辆马车,载着李弘诚朝京城那边赶去。
    高清尘坐在玉兰山之颠,面前放着一张古琴,小武肃立在他身后,两人远远地看着李弘诚的马车在控鹤军的保护下向前疾驰。
    高清尘悠闲地一笑,惬意地说:“我现在是无债一身轻啊。”小武兴高采烈地接道:“先生,从此我们就悠游于山林之间,饱览大好河山,闲云野鹤,快何如哉!”师徒二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弘诚耳中忽然钻入一曲凯旋令,那曲调洋溢着无尽的喜悦,音符畅快地跳跃着,欢呼着,渐渐地伦音消失于山野之中,他感慨无限地悄悄撩起轿帘眺望远山,晴空万里无云,漫山遍野充斥着欢乐祥和的气氛。
    高清尘问小武:“咱们的计划进行得怎样了?”小武双手抱胸,自信地说:“一切都在先生的掌握之中,计划开展得很顺利。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拥有五十家客栈,十家古玩铺子,一百多家粮铺,还收养了五百多名无家可归的孤儿,正在加紧训练。”
    高清尘望了眼苍天,寂寞地说:“乱世将临,不得不提前做些准备,要是太平盛世多好啊。”小武傲然道:“以先生之能,得天下如探囊取物,咱们现在是退而求其次,维持自保而已,小武可不想被人随意鱼肉。”
    小武踌躇了好半天,说:“先生,小龙做的事情有些超出了先生的计划……”小武既然开口,索性都抖了出来,他说:“小龙还开了不下三十家青楼艳舫……”高青尘手一颤,差点把面前的古琴打翻在地。
    高清尘面沉如铁,凝重地说:“那些场合收集情报固然上佳,但也太有些凉薄,女孩儿们岂不受苦?”
    小武替小龙解释道:“受先生教导熏陶多年,小龙不可能那么下作,他开办的是只卖艺不卖身的艺馆,他请了人教那些女孩子们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种效果绝对比真妓楼要强上百倍,何况那些女孩子们要想从良,小龙没有不答应的。”
    高清尘冷哼道:“别做伤天害理之事就好,你们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小武轻笑一声道:“我们哪敢啊,先生不是常常教导我们,非常之人须行非常之事,不可拘泥不化,要说啊,先生该表扬小龙才对呢。”高清尘笑骂道:“都是我惯坏了你们,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小武只是笑。
    李弘诚的骑队已经走远,刘三带着几位伙计颠颠地爬上山坡,刘三单膝跪地道:“主人,奴才回来了。”高清尘眉尖一挑,正欲发作,刘三嘻皮笑脸地禀报说:“主人,那些留下来想杀我们灭口的鹰爪孙都被摆平了。
    高清尘痛骂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叫我先生,我不是你主人,以后不许再称奴才。”刘三哼唧唧地说:“主人,这可是你亲口答应过的事情,不许反悔。”
    小武插嘴道:“先生,那天您神游天外的时候,刘三给您泡了一壶上好的龙井,叫了声‘主人请慢用’,您答应着依然继续想您的心事……”高清尘猛然想起了那档子事,他当年收留刘三的时候,做了个承诺,看来真让刘三找着空子给算计了,这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高清尘站起身,负手立在山颠,遥望北方,一袭青布棉袍迎风而动,一派飘逸出群的宗师气度。小武看着先生的背影出神,他心想,先生身负经天纬地之雄才,却一心只想游荡于山野之间,真是屈才了!
    刘三悄悄走到小武身边,凑到耳旁,压低声音说:“主人那些恶毒的亲戚们,都被控鹤军的人杀光了。”小武轻轻摆手,刻意低声道:“这样也好,此事是先生心中永远的痛,但他碍于同宗一脉不让我们下手,被你借了控鹤军的手来个一劳永逸,我看没什么不好的。”
    刘三嘿嘿一笑道:“你小武也别太清高了,主子为人随和。虽说,那些亲戚们把主子嫡亲的姐姐卖入青楼,并在数九寒天把年幼的主子赶出家门,你以为主子就不会为他们报仇?”
    小武敲了敲刘三的脑袋,低骂道:“就数你能,你这位当年威震大唐的‘屠夫’现在改吃素了?”刘三黑脸一红。
    高青尘缓缓走到他们身边,说:“你们在嘀咕些什么?”小武抢着说:“我们在商量跟着先生去哪里玩呢?”高清尘淡然道:“天下间任我遨游,大好河山处处都是我所向往的。”
    高山峡谷间充斥着荡气回肠的吟诵:“幽意无断绝,此去随所偶。晚风吹行舟,花路入溪口。际夜转西壑,隔山望南斗。潭烟飞溶溶,林月低向后。生事且弥漫,愿为持竿叟。”
    高清尘躺在马车里打盹,炭火烧得很旺,车内温暖舒适,小武在靠窗一侧盘膝而坐闭目养神。马车经过特殊改装,车内垫着厚厚的棉褥,棉褥之上是一张巨大的白老虎皮,车壁四周也被绵软之物扎得严实,所以高青尘睡得很香,完全没有颠簸之苦。
    刘三跨坐在车辕上,不时挥舞着长鞭,驱动骏马前行,几名客栈的伙计则骑马跟在车后,随时听候先生的吩咐。
    沿途不时有人通报消息,高青尘人在车中,却可知天下事。
    高清尘一惯用人不疑,充分放权给小龙去运作相关产业。小龙与高清尘一则师徒,一则职责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所以他经营的产业不断发展壮大,以至于开创了今日之大好局面。
    雪花缤纷,厚厚地覆盖住大地,点缀得远近一片晶莹银白,宛如没有一丝污垢的世外桃源。
    这里是楚州近郊,马车疾驰而过,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已经越过城门,城中宽阔的街道上,显得热闹非凡。
    马车穿过人群,稳稳当当地停在挂着黑底金字招牌的如家客栈门前,高清尘适时醒来,他伸了个懒腰,吩咐道:“别惊动本地的管事,徒增麻烦。”刘三答应一声,从车前拿出一张木凳,放到车旁。
    高清尘踩着木凳下到地面,一阵北风呼啸而过,他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这天气真他奶奶的贼冷。
    两名店小二一看贵客临门,恭谨地上前打招呼,“客官,请问住店?”
    小武抬头仔细一打量,口上说道:“伙计,可有清静的上房。”一个店小二连声应着有,哈着腰向内肃客。
    三人落店后,同住后院两明一暗的三间精舍之中,高清尘扫视了一圈屋内的摆设,倒也十分清雅幽静,他微微一笑道:“想不到小龙派在此地的管事,竟然是个高雅之士,抽空倒要与之聊聊。”
    小武将身上背着的包裹取下,闻言道:“小龙可是先生您亲传的弟子,他用的人肯定不会错。”
    刘三活动了下筋骨,一摸嘴唇上乱七八糟的胡须,大声嚷道:“主子,我要去洗澡了,这几天臀不离辕,酸痛得要命。”说着话,连声招呼店小二,自行洗澡去了。
    高清尘望着刘三的彪悍的背影,淡然一笑,信口说:“这个刘三,口口声声必称奴才,这世间哪有主子还没洗澡,奴才倒先去享受的道理?”
    小武嘿嘿一笑,说:“我就喜欢他这种无遮无拦的豪爽性格,先生不也一样么?”高清尘一阵哑然失笑。
    师徒二人正在说笑,忽然听见外面传了争吵喧哗的声音,接着传来几下清脆的皮肉交击的声响,紧接着传来一阵哇哇大叫,人声益发鼎沸。
    高青尘若无其事的坐下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身子向后一靠,随手拿起一本书读了起来。
    小武正好站在窗边,他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
    这时,一个如金铁交击般的声音传了进来:“兀那直娘贼,老子也就是穿得破烂了一点,为啥不准你家爷爷进来住店?”
    小武浑身寒毛一竖,他嗅到了同类的气息,警惕之色溢于脸表。
    高清尘本就有些虚弱的身子也是一抖,他放下书,苦笑道:“来了位高手。”小武沉静地说:“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只要是行家就肯定知道,来人是个内家高手。”
    高清尘轻轻一笑,淡然说:“那我们就出去看看热闹,顺便见识下这位高手。”他向小武一招手,率先缓缓向门外踱去。
    小武无奈,身形一纵,护着先生往外走,不敢有丝毫大意。
    高清尘慢步行了出来,他目光一闪之下,心中不由得一动。
    大厅中围满了人,正中间是一位衣着破烂怪异的老头,四周站了不少店内的伙计,再往外是来看热闹的住客,大门外还躺着一名哼哼呼疼的伙计。
    这时,一位掌柜模样的长袍男子拨开人群往里走,他喝问道:“怎么回事?”
    一名店小二飞快地跑过来,响亮地答道:“掌柜的明鉴,这位老人家强行住店,还不给钱,小三子和他理论,不想却被踢出门去。”那小二一副伶牙利齿,一句话就把事情的经过讲得十分明白。”
    三掌柜转身冲那老头拱拱手说:“这位老丈请了,我是本店的掌柜,小店招待不周,请您多多见谅。不过,本店在全国有不少分店,也算小有名气,本店的伙计即使犯错,也自有店规来处罚,不需劳动您老人家的大驾吧?”他说起来不卑不亢,却又暗示出了如家客栈的实力,言行可圈可点。
    那老头轻蔑地说:“莫说管教个把小伙计,就是你们总号的大管事刘三见了我老人家,也要叩头下跪……”
    那掌柜的大怒,实在忍不住了,马上发作,他把手一挥,周围的伙计齐声应道:“请掌柜的吩咐。”他把手一放,那些伙计纷纷手持木棍,十分有层次地包围了那个老头,行动起来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高清尘暗暗摇头,这些伙计简直就是按照兵法来训练的,小龙究竟想要干什么?高清尘有些犯迷糊,小武则在一旁暗暗窃笑。
    就在剑拔弩张的时刻,刘三一头雾水地从长廊之中冲出,大吼一声:“都给老子住手。”刘三刚才从洗澡间出来,发现高清尘和小武都没在房内,外面又很吵闹,他赶紧追了出来。
    那掌柜的在总号受训时见过刘三,他赶紧恭身行礼道:“属下张得彪见过大管事。”那些伙计们也跟着拜见刘大管事。
    刘三没看他们,他转过头去看那个惹事的老头,这一看不打紧,“噗通”一声,刘三跪在地上搂住老头的双腿,号啕大哭,叫道:“师叔啊,您可想死刘三了,呜呜……”
    张得彪傻了眼,他身后的伙计也蒙了,边上看热闹的客人也都跟着晕了,高清尘看了一幕活喜剧,心说,一件坏事居然变成了好事。
    高清尘带着小武悄悄离开。
    刘三的师叔叫墨勇,当年纵横黑白两道,为人亦正亦邪。
    刘三引导着师叔往里走去,他把这些年来的经历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墨勇,尤其是险些被控鹤军迫害至死这段往事,很让墨勇惊心动魄,他赞道:“三儿,男子汉大丈夫就应当恩怨分明,你这个主子看来很有些本事。”
    刘三得意地笑道:“我这个主子看起来很精明,其实有些事情还真容易犯迷糊,我和小武就经常骗得他一楞一楞的。”
    墨勇毕竟是老江湖,他一听就明白了,在刘三头上猛敲了一击,骂道:“这样的奇才会被你们骗倒?作梦吧你们,人家那是知之为不知是知也。”刘三猛然惊醒,仔细一想,恍然大悟,他叹息一声道:“主子是不愿意对身边的人动心机,才故意给我们骗的。”
    墨勇点点头,感叹着说:“看来你这位先生真是有血有肉有仁有义的奇男子。”刘三暗道,不是才怪。
    高清尘迎面而立,双手抱拳,问候道:“清尘恭候您大驾光临。”墨勇笑呵呵地说:“鄙师侄有劳高先生照应,勇感激莫名。”
    高清尘淡然一笑道:“您说哪里话来,刘三和我相交于患难之间,情同手足。”刘三眼眶一红,偷偷抹了抹双眼。
    高清尘和墨勇相谈甚欢,高清尘得知墨勇因为得罪了权贵,被天下追杀之时,他诚挚地邀请道:“墨老前辈,若不嫌弃的话,就和清尘一起畅游山河,您也可以和刘三朝夕相处,大家聚在一起,岂不快活?”
    刘三哀求道:“师叔,您老人家也一把年纪了,三儿实在不放心您一个人独自在外游荡,何况三儿的师傅早逝,这世上除了主子就剩下您一个亲人了,就让三儿为您尽点孝心嘛。”
    墨勇从刘三嘴里知道,高清尘虽然生性淡泊,但手下的潜势力却着实可观,一阵暖流从他心中淌过,别的人避他惟恐不及,高清尘却执意邀请他留下,这份深情厚意,令墨勇这老江湖深有感触。
    墨勇点点头,慨然道:“那以后可就要讨扰老弟了。”
    知道了总号大管事就住在本店,如家客栈所有的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干活。
    不大的工夫,张德彪带着六个人来到房内,其中一人看见高清尘,他忽地跪下,大叫道:“小的燕云天拜见先生,祝先生身体康泰。”高清尘仔细看了看,却不认识这人。
    燕云天笑着解释道:“凡是总号派出的高级管事人员,龙少东家都要指着先生的画像,教我们记牢了,免得慢待了先生。”
    原来是这么回事,高清尘暗骂道,小龙真是多事,回头倒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和燕云天一起来的人都纷纷上前参拜,弄得高清尘哭笑不得,好不烦恼。小武比较注意燕云天,视线一直在他身上打转,一刻不离。
    高清尘打发他们走了后,刚想和墨勇畅谈一番,张德彪带人送来本地最有名的酒楼“福兴斋”的一大桌上等席面。
    高清尘一想,也别驳了他们的面子,于是借花献佛,请墨勇坐了首席。高清尘酒量很浅,只饮了一小盅,脸色就通红一片。刘三暗自感激,他跟随先生七、八年来,从未见他陪客人喝过酒,今天算是天大的破例。
    吃完了饭,是高清尘散步的时间,他身体不好,做不了大运动量的活动,只能坚持散步来强身健体。
    刘三带着墨勇到他的房间,叔侄俩很多年没见,有许多话要说。
    墨勇问他:“三儿,你们的实力有多大?”刘三仔细想了想,回答道:“深不可测。主子的为人不喜欢吵闹,但小龙却是个很有思想的天才。我们明里是正经的商号,其实是个极其庞大的秘密组织。组织里分工明确,有负责经商的,有收集情报的,有负责惩戒的,有专门走上层路线拉拢达官显贵的……”墨勇瞪大了眼睛,傻看着刘三。
    刘三骄傲地说:“要说我们的实力,人才济济富可敌国大致不会错。”
    墨勇震惊异常,他怪叫道:“我的乖乖,那高清尘若是想造反,那岂不是很方便了?”
    刘三叹息一声,说:“可惜啊,主子他心胸开阔,只钟情于山水之间,不想理这些红尘俗事,我们的实力也基本用在自保上面了。”他又补充道:“其实有些事情,主子他也不想明白。”刘三的话给墨勇的震撼,大得让他承受不了。
    刘三继续说:“不仅大唐有咱们的根基,连北边的大周,我们也都渗透了过去。”墨勇惊讶道:“小龙究竟想干什么?”
    刘三回道:“小龙是未雨绸缪,他不想再重蹈覆辙。小龙本来是大周国最大的富商江家的独生子,因为他父亲得罪了朝廷的显贵,落得个家破人亡,小龙也被阉割了送入王府做了太监。唉,江家从此绝后了!因为长相清秀,他又被王府世子强收为**,先生偶然中把他救出,教他读书识字,小龙身残志坚,从此奋发向上,终于有了今日之成就。”
    墨勇长叹一声,说:“高清尘真奇人也!”他眼中一亮,满是钦佩崇拜之色。
    高清尘散着步,他叹息一声道:“小武啊,小龙也实在有些好强,与整个大周为敌,谈何容易?”小武紧跟在五步以内。
    小武仰起头,骄傲地说:“先生不是常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小龙其实早已抛开了个人破家毁身之恨,他知道先生您为人宽厚,但身负旷世之略,难免不会遭人忌恨。小龙曾经说过,先生纵不想害人,也需防备有人要害先生,所以他在为先生储备一支绝对控制在手中的强大力量,让任何人都不敢小视咱们的实力。”
    小武猛地加快脚步,有意无意地挡在高清尘身前,眼中利芒一闪而过,他注视着不远处的屋檐下,沉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出来吧?”
    可是,回答他的却是刁钻的羽箭,目标直指高清尘,风驰电掣般袭来。
    小武不及多想,反手把高先生拉入廊柱的后边,勉强躲过了对方志在必得的一击。
    就在生死一线牵的危急关头,一队队训练有素的勇士从墙外登上屋顶,每组都是十个人。他们排列的顺序很有讲究,三名盾牌手在最前面掩护,紧随其后的是两名手持钩枪的长枪手和一名手持狼牙棒的力士,再其后是两名长刀手,中间的则是两名长弓手。
    潜伏在暗处的神箭手明显感觉到在他的四周布满了陷阱,只要他靠近射击,高清尘必死无疑,但他也肯定会暴露方位,同归于尽将是他的宿命。
    激烈的天人交战之后,神箭手终于选择了妥协,他相信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高清尘飞到天边。他悄悄收弓,身子往下缩,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迅速从尚未合拢的包围圈的缝隙之间,溜之大吉。
    两名不知道死活的杀手奋勇当先,小武的钢刀如霹雳狂斩,势不可挡的风雷飞泻而入,洒飞出漫天血雨,猛烈飞腾的刀光令人望之胆落。
    战斗还没开始就已然结束,大家所看到的景象,是两名杀手被大卸八块,血肉散飞了一地。
    小武的血刀指向惊惧止步的二十几名杀手:“你们,时辰到了,斩尽杀绝,杀……”滴着血的钢刀如电闪似雷鸣,死神的镰刀开始收割生命。
    杀手们的无头尸体,手脚居然还在抽搐,最厉害的顶尖杀手已经不成人形,剩下的人怎经受得起死亡之神的打击?
    剩余的几十个杀手,向天井两端狂奔,急如丧家之犬,胆都快被吓破了。其中逃的最快的机灵鬼,手刚摸到墙头,身上就插满了复仇的利箭。
    小武在他们后面狂追,快得令人目眩,有如鬼魅幻影,他喊一声“杀”,便劈破一人的脑袋,越尸而进,再喊一声“杀!”血刀又劈裂了一个,杀手们任由他像斩瓜切菜般大杀特杀,好惨!
    前面是绝路,后面是狂追的死神,杀手们无路可走,纷纷扔下武器,高举双手投降。
    “小武,住手!”高清尘适时从昏厥中醒来。
    “你很幸运。”小武止住身形,恶毒地吼道,刀光在一名杀手的头顶撤回,那杀手恐惧地瘫软在地,只有高清尘才能制止已经发狂的杀神小武。
    见机早脱身快的那位神箭手,手脚冰凉的抓住树干,人间地狱般的景象使他的手心一直沁汗,若非死命抓住树枝,只怕已从树上摔了下来。
    好半天,他才缓过劲来,不高的大树他要靠手脚并用才能爬下。他的双脚刚落地,一侧传来阴冷尖细的嗓音:“我龙腾云在江宁等你,反被你来了个声东击西,真是好手段啊,嘿嘿,险些令我铸成大错,佩服啊,真是精彩啊!”鼓掌声清脆悦耳。
    神箭手身形一滞,暗暗叫苦,刚逃离血腥地狱,又一头闯进魔鬼的手心,他的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如此,就该迅速溜走才对。
    “世界上什么药都有卖的,唯独没有后悔药!”龙腾云说出了他的心里话,他一袭青衫,面白无须,脸色却红润得吓人。
    神箭手毕竟久经血与火的考验,他把胸脯一挺,傲然道:“难道我还怕你不成?你不过是个阉狗罢了。”顺势疾风般拉开弓,搭上箭,瞄准目标。
    龙腾云笑吟吟地站在丈外,毫不动怒地说:“真不愧是控鹤军主的弟子。”神箭手心向下沉,手掌大量冒汗。龙腾云那种笑本来很和善,虽则令人感到莫测高深,但在她眼中看来,这种笑没有一丝一毫的亲切感,相反地可怕极了,那是灵猫戏鼠的阴笑,豺狼对利爪前小羔羊的馋笑。
    箭终于离弦,费尽心血苦练的绝世神箭才是他唯一的依靠,这一箭疾如逸星流光,迅雷不及眼耳,龙腾云必定在劫难逃。这一刻,神箭手的自信又回到了身边。
    神箭手发现龙腾云居然站在原地没有反映过来,距离太近箭已及体,龙腾云晃了晃身子,一头栽倒在地。神箭手大喜过望,他扑过去一把提起龙腾云,嘴里骂道:“活该你倒霉。”
    同一瞬间,他发现龙腾云裂嘴一笑,心中大骇正想补上一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脑后挨了重重的一锤,眨眼间短刀坠地,形势急转直下,羔羊已入狼口。
    神箭手不服输地骂道:“使阴谋诡计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胆子放开我,我们光明正大的决斗……”他的咽喉已经被龙腾云紧紧扣住,大手缓缓发力,象抓鹅一样,颈被往上提,整个身子缓缓上扬,直至脚尖点地,这种滋味可真不好受,连咬舌自尽都成了痴心妄想。
    龙腾云阴阴一笑,笑容满面地说:“我要口供。”神箭手嘎声骂道:“你个狗……贼,快……快放开我。”
    龙腾云大手一撕,“哧啦”一声,神箭手的上身劲装被全部扯烂,露出了羊脂白玉般的肌肤,丰满的酥胸迎风傲立,格外耀眼夺目。
    神箭手被打回女子的原形,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流,龙腾云稍稍一缓,又继续手放到她的裤腰处,作势欲脱,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意。
    姑娘大惊失色,一脸哀求之色,却没硬挺着不招供,龙腾云毫无顾忌地拉下她的裤子,只剩余勉强遮住要害部位的肚兜,雪白的玉肤裸露在外,泛起层层凸起的小颗粒。
    龙腾云一点也不着急,他慢条斯理地说:“其实你的底细我大部分都很清楚,在我眼中没有男人和女人之分,你是我的俘虏,我根本不在乎你招供不招供。”
    “呸!你休想从本姑娘这里得到任何情报。”
    “哟,哟,哟,真看你不出啊,让你看看我的手段。”龙腾云掏出腰间的绳索,牢牢捆住这位姑娘的双手,将她吊在大树之上。
    龙腾云在树下地说:“我若是把你交给那些被你无辜屠杀之人的家属,你说会出现什么情况?”
    姑娘脸色大变,粉面铁青一片,依然不愿意屈服地叫道:“你杀了我吧!”
    “唉呀,我可不想做沾满鲜血的凶手,也真是的,天寒地冻的,你这么一位光着身子的美人儿,估计还可以坚持不少时间吧?”姑娘浑身一抖,真实的感觉到天气格外寒冷,冻得椎心刺骨。
    龙腾云及时地说:“你完全可以嚼舌自尽,不过呢,我会把你的裸体挂在京城最高的城楼上,任千万人观赏,你家里人一定很喜欢欣赏你这副绝妙的体态吧?”一语打消了箭手姑娘自尽的决心。
    龙腾云悠闲地说:“我有的是时间,不怕等,也不怕拖,哦,要不等会我多叫上几个人来陪你聊天?”
    “我……我姓谢,叫谢……玉……香……”姑娘终于崩溃了。
    “乖,这就对了,继续,我等着你扯谎。”龙腾云心中暗喜,脸上却一丝不露。
    “我是控鹤军四阁主的大弟子,专门负责执行特殊任务……”龙腾云只是细心地听,绝不插嘴。
    谢玉香招供完毕,龙腾云忽然冒出一句:“你是哪位大臣的女儿?你若不说,前面所有招供作废哦!”谢玉香一呆,苦涩地说:“我是兵部员外郎谢章龙的独生女。”龙腾云的脸色变得凝重,他把谢玉香从树上放下来,挟住她往客栈方向疾驰。
    龙腾云不敢带着衣衫破碎的谢玉香去见高清尘,他让人把俘虏关了起来,然后马不停蹄地去见先生。
    高清尘被搀扶着斜靠在榻上,面色苍白,浑身乏力。
    龙腾云见先生如此憔悴的模样,心头一酸,泪就下来了,他跪倒在床边,大哭道:“都是我不孝,竟让先生身蹈险境,真是百死莫赎。”
    高清尘吃力地伸手抚在小龙的头上,喘息道:“我恐不久于人世,为了那些无辜的客人及小武,也算是死得其所了。”龙腾云大恸,他呼喊道:“不,不要,先生您学究天人,精通医术,您一定不会死的,呜,呜,呜,呜……”
    高清尘安慰他说:“傻孩子,正是因为我精通医道,才自知命不久矣。我现在只是担心,我死之后,你和小武会胡来。”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克制住小龙和小武的人,除他之外,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是不行的。
    泪眼已经朦胧,龙腾云抬起头,抱住高清尘叫道:“先生,我不要你死,我刚收集到了一本奇书,我想天命会有转机的,先生您看。”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本已经泛黄的古老书卷。高清尘敷衍他说:“好好,我现在就看,想办法不死。”
    龙腾云连连点头,满是期待地盯着高清尘,他庄重起誓道:“先生,您若有不幸,我和小武必定杀光月影阁的人为您殉葬,灭了唐国,再灭周国然后我们再自杀。”
    高清尘苦涩之极,博古通今的恩师却单单漏算了一条,老天并没有给他强健的体魄,九**外加莫名其妙的暗疾,自始至终都在折磨着他,吞噬着他的生命。
    高清尘很清晰的感觉到,他再也拖不过明年。高清尘多少有些遗憾,蝼蚁尚且偷生,何况胸怀百万甲兵的他呢,淡泊红尘俗世,实在是无奈之举。
    高清尘突然发现皮卷中提到了九**三个字,他急忙全神贯注地阅读手里的古卷。龙腾云眼看着先生在那里胡思乱想却没有丝毫办法,此时却见先生重视起手里的古卷,他暗暗松了一口气,付出了数百位勇士的鲜血,换来的这本古卷,是先生唯一的希望了。
    高清尘手不释卷地一路认真读了下去,他发现卷中所提的观点简直是匪夷所思,他也曾经研究过这方面的医道,但觉得十分虚无缥缈,最终还是放弃了研究。
    没想到,古卷上的观点实有异曲同工之效,曲径其实可以通幽。高清尘反反复复研究了数遍,终于发现核心问题是要先找到具有一阳脉的绝色女子作鼎炉,这样一来他至少可以活到三十岁;然后再逐步收集二阳脉,以至九阳脉的女子,那么按照理论上来说,他就至少可以活到八十岁。
    人海茫茫,要发现这么多巧合,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十万倍,高清尘先一喜,后一呆,颓然地靠进枕头,没路了,天命该绝。
    龙腾云一直盯着先生,他插嘴道:“其实,龙儿已经带回了一只上好的鼎炉。”
    高清尘眼前一亮,异彩连闪,急问道:“在哪里?”
    “被关在了客栈里。”龙腾云心情一松,只要先生自己有求生的欲望,那就万事可为,自己也就没有白费心机。
    当小武见到谢玉香时,他马上不干了,怒道:“这不是险些害了先生的家伙么,老子要宰了她祭奠那些无辜的亡灵。”
    小武从谢玉香的眼神里认出她就是那个神箭手。龙腾云阴沉地说:“你要想先生早亡,那就宰了她吧。”小武一呆,一头雾水地傻站在那里。
    龙腾云悠悠地说:“小武,凡是被我发现的绝色女子,我都会不管什么伦理道德地去脱光她,你不是曾经以为我十分变态么?那好,现在我就告诉你原因,”
    龙腾云顿了下,继续说:“那是因为我要找到符合要求的鼎炉,有了鼎炉,先生才可能长寿。”小武恍然大悟,大挑拇指,赞道:“有你的,我服了你。”
    谢玉香被绳索结实地绑在梁柱上,衣不遮体,面色灰败,耷拉着螓首,萎顿之极。
    龙腾云故意先折磨她,从精神到肉体都要将她征服,让她完全听命于己。其实龙腾云十分紧张,万一这个姑娘刚烈不屈,那还真不好办了,绝色女子到处都是,但符合要求的鼎炉则是亿金难求。现在龙腾云有十成十的把握,让她往东走,她绝不敢往北行。
    龙腾云一看见她,就亲切地说:“唉呀,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呢,快快松绑,找几个女仆来服伺小娘子洗漱更衣。
    谢玉香已经走投无路,该说不该说的,她都说了,现在是有家不能归,即使回到师门,等待她的也只能是严酷的惩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平日里干的就是这些事情,很知道内情。
    借着空档,龙腾云和小武详细计划了一番,力求每个步骤都完美无缺,毕竟先生的身体十分馁弱,经不得风波。
    门帘一掀,艳光四射,让人不由目光一亮,就是屋内通明的灯火,黯然无光,从里屋出来的人儿,竟是一位美如西子,貌似天仙的绝色少女!
    这位绝色少女高挽三丫髻,乌如墨染,上插飞天玉凤,鬓缀翡翠珠花,身穿碧绿罗衫,外罩银白狐裘,腰系一条金丝鸾带,生得黛眉凤目,琼鼻樱口,绽唇一笑,露出一线洁白如玉的贝齿。她那张瓜子形的嫩白面庞,红润可爱,吹弹可破,未言不笑就有一对令人陶醉的梨窝!尤其是,一双迷人的秋水,眼波流转之际,令人心旷神怡,娇媚不可方物。
    龙腾云对女人具有先天性免疫力,在他的眼里女人都一样,无论美丑都只是个符号罢了。小武则看傻了,如果不是记忆力绝好,他简直认不出眼前的绝美人儿竟然是那个谢玉香。
    龙腾云冰冷地说:“我会考虑把你的父母兄弟都接出来,当然就看你的表现了。”谢玉香明眸里马上闪出艳丽的光芒,她一字一顿地说:“当真?”
    龙腾云傲气地哼道:“我龙腾云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说过的每句话都肯定会兑现。”谢玉香一想,根据控鹤军的情报,也的确如此。
    谢玉香只能选择信任龙腾云,除此之外她别无他法,还有与家人团聚的机会,这是她作梦都想得到的东西,值得为之付出一切。
    龙腾云冲小武使了个眼色,小武马上转身快速离开。
    小武来到先生的房间,找个理由支开了负责保护的铁卫和铜卫,他发现先生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小武屏住呼吸,点起销魂香,凑到先生的鼻前,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小武的手指开始在先生身上的各个穴位敲击起来,帮助先生活动筋骨。
    万事具备之时,小武的额头已见汗,他发出暗号,龙腾云赶紧带着谢玉香进来,小武退了出去,小龙早就调集了身边的精锐,房前屋后全部布置妥当。
    龙腾云站在屋内没走,谢玉香横了他一眼,怒道:“你还不走,难道要看我和你的先生**?”龙腾云面无表情地,哼道:“少废话,快点宽衣,你身上哪个部位我没看过?”谢玉香大羞,背过身去扭扭捏捏地脱衣服。
    龙腾云不耐烦地喝道:“别耽误时间,难道要我帮你脱么?”不大的工夫,屋内一片雪亮了,完全压制住了通明的灯火,谢玉香羞涩的裸身站在床边,龙腾云教的步骤她早忘得一干二净。
    龙腾云无法,只得抱起她的身子轻轻放到床上,然后教她道:“现在可以帮先生宽衣了。”谢玉香颤抖着双手,闭着眼睛帮睡梦中的高清尘解带,好不容易才解除束缚。
    龙腾云警惕地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所幸她没有任何异常,也记忆起龙腾云交代的步骤,开始按部就班地执行。
    渐渐地,谢玉香开始情动,龙腾云配置的销魂散绝非凡品。她搂住高清尘温暖的身子,紧紧地贴了上去,龙腾云配合着按在高清尘的醒神穴上,高清尘逐渐也有了些许感觉。
    还是处子的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行房,除非出嫁之前,她母亲才会蜻蜓点水般的指导一些相关知识。
    谢玉香不知所措,龙腾云只得亲自动手,提起她的身子,搁到先生的身上。
    龙腾云的手段果然惊人,在度过了最初的艰难之后,谢玉香本就是一身媚骨,也不由渐渐放开心怀。
    晨曦一寸一寸地驱赶着室内的黑暗,高清尘从酣梦中醒来,朦胧中他体会到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鼻中扑面而来的是一缕女儿家所独有的体香,中人欲醉,紧接着,他感觉到一条粉嫩的玉腿亲昵地勾缠在他的腰部,臂弯里枕着一个女人。
    大惊之下,高清尘急忙侧头看去,我的老天,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枕在他的臂弯里的居然是一位明艳无比的绝色少女,美眸微闭,秀颊上挂着残余的泪痕。
    这异样的风姿,他何曾见过?
    我这是怎么了,高清尘大叫一声:“小武,小武……”小武象箭一样直接射到床前,慌急地问道:“先生,怎么了?”
    高清尘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雍容气度,一副土包子模样,他颤抖着手指着还在熟睡之中的谢玉香,情绪不稳定的问道:“这是谁?”
    小武心情一松,朗声回答道:“这是小龙给您找来的鼎炉。”什么?高清尘回过了神,他恢复了往日的睿智,仔细一思索,马上就全明白了。没有小武的配合,小龙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弟子们的一片纯孝之心,他能忍心责备他们么?他高清尘有些清高,但绝非伪君子,随遇而安是他的处事原则。
    高清尘只问了一句话:“这位女子是自愿的么?”小武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高清尘放心了,又问了句大失水准的话:“我要娶她么?”很显然他在这方面还属于菜鸟级别。
    小武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龙此时满面笑容地步入室内,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她不过是先生您身边的女奴罢了。”
    高清尘楞楞地盯着小龙,龙腾云看出了先生的困惑,他进一步解释道:“就是任您支使,随您享用的奴隶。”
    高清尘一拍脑袋,傻问道:“她会同意?”龙腾云冷哼一声,说:“她的罪孽实在深重,必须为奴方能赎罪。”
    高清尘吩咐道:“你们都先出去吧,让我仔细想一想。”把他们支走后,高清尘暗笑,真是丢人,这么简单的问题却要让弟子想办法帮他解决,看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不大的工夫,初尝滋味的谢玉香从梦中醒来,她瞧见眼前羞死人的景象,马上羞答答的把螓首藏进高清尘的怀中,小脸不停的挨擦着他的胸膛,双手却紧紧的抱着高清尘不算雄壮的身躯。
    怜由心生,高清尘缓缓伸手抚摸着顺滑乌黑的秀发,极其自然地把毫无反抗能力的美人抱在了怀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受到天然的女儿家香气,却不言语。怀中的女人为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一惊,不过一瞬间后便变得柔软如泥,舒适地靠进有力的怀抱中,他说:“你以后就跟着我好了。”她娇柔的点点头没作声。
    高清尘的身体一天天地好起来,虽然不能修炼拳脚,但体魄却开始强健,脸色逐渐红润,腰不酸腿不疼,可以徒步远行近十里路,这在原来是不可以想象的事情。
    谢玉香已经适应了快乐的女奴生活,龙腾云果然没有骗她,她的父母兄弟们都被接了出来,尽管暂时还不能享受天伦之乐,但她已经十分满足。
    谢玉香觉得高先生清高但不死板僵化,说话风趣且文雅,学识渊博而不卖弄,性格沉稳且善解人意,她感觉到越来越离不开高清尘。
    自从谢玉香带领的暗杀组合全军覆灭后,高清尘十分清楚,目前仅仅是暴风雨之前的短暂平静,敌人在调动更强的力量。
    这日,高清尘找来小龙、小武、刘三、墨勇、金银铜铁四卫首领,身边最亲近的人们都明显感受到先生身上除了原有的睿智之外,增加了一份很强的进取心。
    小龙最善于捕捉高清尘的心思,先生原来始终没有亲自主持组织内的活动,是他认为生命极其短暂,他要遍览大好河山,读了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不愿意浪费哪怕一点点时间去处理俗务。
    现在,先生的身体状况大为好转,以他的性格,腾出手来后,必定不会坐视不利的局面继续发展。
    高清尘靠在躺椅上,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轻笑着说:“以你之才干,绝不可能考虑不到月影阁的优势,你在逼我出山啊,龙儿。”
    龙腾云沉稳地说:“小龙能做多大的事情,还有些自知之明,以我的能力再想往下发展,确实力有不逮。”
    高清尘猛叩了几下,微笑道:“是我耽误了你的大事,如果你没有分心为我四处找宝,月影阁何至于崛起至斯。”龙腾云肃然道:“先生,龙儿略尽孝心是理所当然。月影阁崛起也非一日,集数十年之积累,如今已经羽翼丰满。我们现在只能算是中隐隐于市,一旦月影阁扶持的李从嘉完全掌握了大唐的最高权力,我们的生存空间不会大。”
    高清尘完全明白小龙的意思,师徒之间不需要把话全部说白,闻弦歌而知雅意,他们默契很深。
    高清尘沉吟道:“苦无明主。”小龙叹息一声道:“伴君如伴虎,若是选错了对象,只怕比月影阁更难处理。”师徒相视一笑,龙腾云又说:“汉王怎样?”
    高清尘坦然自若地说:“若说汉王的军方势力应该大有可为,但我只看品性,而不看实力。”小龙接道:“是啊,狡兔死走狗就烹了!不过,我们似乎可以观察下汉王?”
    高清尘顿了顿,说:“是要观察,但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所以我们还是需要有所准备,几个皇子的行径,都在我们考察之列。”小龙完全明白了先生的意思。
    龙腾云按照高清尘的意图,把已经暴露在月影阁视线之中的大德昌及时关闭,各地的分号在同一时间把所有的人员和资金转移到暗处,店面也都以低价转让给别的商家。
    前后只相差一天,朝廷派来查封大德昌的控鹤军特使带着全副武装的兵马,杀气腾腾地扑了个空。龙腾云听到这个消息,淡然一笑,对小武说:“那些傻瓜们岂能与先生相提并论?”小武深以为然。
    高清尘带着一行人,十分悠闲地乘船往京城而去。高清尘从谢玉香口中得知,其实安排暗杀高清尘是谢玉香的自作主张,月影阁的高层并不知道详情。
    谢玉香羞赧地说:“当时,我奉阁主命令准备下手攻击龙腾云所在的总号,但是我忽然发现总号里没有一名女性,仔细分析了各种情报后,我基本确定那是个天大的陷阱,所以我临时改变计划,转道去攻击分号。”
    她低下头,垂泪道:“我以为当时客栈里住的都是你们的人,所以下了格杀令,没想到误杀了许多无辜的客人,我真是该死。”
    高清尘轻轻抚摸着她的乌发,爱怜地说:“你确实错得很厉害,不过,你也不必过于自责。”谢玉香仰脸问道:“先生,您不怪我么?”
    高清尘肃然道:“因为你的加入,使我们赢得了宝贵的部署时间。俗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一个强者主宰一切的世界。我虽不主张滥杀无辜,但我也不会假仁假义,因为我也无权代天行道。我也是一个自私的人,这个世界上草菅人命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即使想管,却手中无权又怎么可能管得过来?”
    高清尘含蓄地说:“乱世即将来临,为了更多的百姓不至无辜失去他们的生命,我想大家都会原谅你的。玉娘,让我们一起努力共创一种崭新的体制,使千千万万老百姓不会无辜被杀。”
    谢玉香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紧盯着高清尘,斩钉截铁地说:“玉娘誓死追随先生,将功赎罪!”高清尘紧紧地把她搂入怀中。
    高清尘在心中呐喊着:“我有抱负,很想成就一番前无古人的大事业。我是人,不是神,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若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维护天下的苍生?”
    谢玉香是赋予他时间和生命的大恩人,无论于公还是于私,高清尘都有充足的理由谅解她。在谢玉香的心目中,高清尘并非表面道貌岸然实为衣冠禽兽的假道学,而是胸怀天下的真正男子汉。
    小武看得很清楚,谢玉香在背叛了师门,并且成了高清尘的女人之后,再也没有任何退路,只能死心塌地的跟随在高清尘的左右。
    高清尘乘坐的是三层客货两用船,底层是货舱,中间是大通铺客舱,上面是分割成许多单间的高级客舱。由于载着货物,所以船体很大,吃水很深,行驶在运河上十分平稳,一般的风浪根本威胁不了这艘重达5oo料的大船。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