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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清楚我的行程。”他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她不回答,顾左右而言他:“改签了?”
“还没。”他沉声道,“不重要。”
甄澄低着头,却明显感觉到前方灼热的目光。
沉寂了会儿,谈叙又说:“你刚才晕倒了,在客厅。”
“嗯。”
“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她这才觉察到他出现的时机不对劲,慢慢抬起头,直视他关切的眸子,“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谈叙下意识抿了抿唇角,坦白道:“去年圣诞,你弟弟悄悄告诉我的。”
她自嘲似地笑了声:“也就是说,所有人都知道,你们都在陪着我演戏。”
“所有人都是为了你好。”看到她逐渐飘忽不定的目光,谈叙蓦地握住了她的手,熟悉的低沉嗓音近在咫尺,“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第一时间抽开了手:“你先走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我知道你那天来医院看过我,护士都和我说了。”他似乎没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我真的想冷静一下,真的,你走吧……”她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出来的,把脑袋埋在膝盖间,呜咽着说,“你的声音,和他年轻时的一模一样。谈叙,我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每次听见你的声音就觉得那么熟悉。我可能不是爱你,是本能在我的脑子里不停地敲警钟,它要让我想起来,我爸爸……已经死了……”
说完最后一句,她彻底嚎啕大哭。
谈叙不声不响上前,把她牢牢扣在怀里,平日向来波澜不惊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而迟疑:“那……就当我一厢情愿,让我陪着你,好不好?我可以不说话。”
“我真的很难受谈叙……”她额头抵着他的胸口,无助地抓住他的衣服,豆大的泪滴簌簌往下掉,艰难地从唇齿间挤出两个字,“求你……”
他神色微怔,慢慢松开了手。
目光稍作凝滞,妥协似地点了点头,起身离开,退出门外。
甄澄听到了客厅里,妈妈和谈叙说话的声音。
“这就走了啊?澄澄又给你气受了?真是不好意思,这孩子从小就让她爸给宠坏了,脾气古怪得很。小谈你多担待啊,有空常来玩……”
送走谈叙后,妈妈进屋想说说她赶人走不礼貌之类的,可一看到眼前的场景也傻了眼:“怎么哭这么厉害……你们两个孩子,吵架了?”
甄澄捂着脸摇摇头,不说话。
可妈妈还是自顾自说了起来:“我觉得小谈这孩子很好,刚才我看你晕倒吓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好他正好过来……”
妈妈满脸从容,大概只把女儿的哭泣当成小孩子间的打趣玩闹。对爸爸的事,却似乎毫无觉察。
对着永远没有回复的微信对话框聊了多年,她的悲哀,或许这世上无人能懂。
甄澄一晚上没睡,将近凌晨的时候,收到了来自谈叙的消息——
“本想把ti的事放一放,陪你熬过这一阵。既然你那么抵触,我也不坚持了。
俱乐部那边催得厉害,冷静下来想,扔下队友似乎是不怎么理智。这届ti对我至关重要,我会好好完成比赛,你也加油,别钻牛角尖,别想不开。我知道这种事换了谁都很难接受,可无论如何,你都要挺过来。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我快登机了。你不想听我的声音,就不打给你了。
保重,甄澄。”
第51章
甄澄请了个长假,上个月刚转正,这个月就把一年的年假都给用了,打算一个人出趟远门。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觉得这里待不下去了。每天回家,看到家里墙上再也不会更新的一家三口的旧合照,情绪就不受控制得开始剧烈波动。
她记得爸爸从前走的远洋线是从宁波港出发的,所以她去了趟宁波。也不干什么别的,就在那看着堆砌得整整齐齐的集装箱和来来往往的船只发呆。
很多事都已记不清了,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了曾经的旧报纸,她根本不相信脑海里的记忆也会骗人。
关了手机,一个人在海港城市游荡,沿路经过一些烧烤摊,熟悉的香味让她想起童年,爸爸每次回家都会从宁波带点新鲜的海鲜回来。
她喜欢吃爸爸炸的大虾,每次都能有滋有味地吃上好几个。
可为什么这些关于爸爸的记忆无比清晰,而关于轮船失联的事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刚下过一场阵雨,彩虹和晚霞的色泽调和在一起,把海边的天空染得艳丽动人。甄澄找了个当地的码头工人,询问关于当年建粼号的事。
那码头工人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正要下班,边往外走边热情地跟她说:“建粼号的事,你随便问谁,这里没有一个不知道的。很多老人当初都亲眼看着它离港的,新人来了一拨又一拨,他们每次都会跟新人说起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