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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章 两份奏折

      “窥视四邻、枉制纳妾、近戚行商、勾结僧众、侵吞民财。”

    这二十个字,呵呵,别说拿来给孙宏德让他去整治王弘义,就是把这二十个字给王弘义那种没节操的,让他陷害孙宏德,他也不好意思用这点罪名就把孙宏德弄死啊!

    孙大令都无语了。

    “你......你这也太儿戏了吧?”

    何为窥视四邻?

    唐律规定,不得擅窥他人宅院。

    也就是,不能爬人家墙头儿瞎看。王弘义显然没那份闲心去爬墙。

    那就只适用于另一种情况,那就是私建二楼。

    若二楼可窥望他人庭院,也算窥视四邻,按律是要坐牢的。

    可是,这一条有个特例,那就是若四邻同意,就可建这个二楼。

    王弘义是什么人?他要建,街坊四邻敢不同意?

    吴老九编这条倒是个罪名,但是,一来不是大罪,二来也很难定罪。

    ......

    那枉制纳妾呢?这条干脆就是胡编乱造。

    依律,四品以下官员只能纳三妾。

    王弘义是四品以下官员不假,可人家根本就没有枉制。家里就三个小妾,还死了一个,就算把陈四娘已经纳进府门,也依然是三妾,合理合法。

    至于后面的,近戚行商、勾结僧众、侵吞民财。

    这其实就是一个事儿。

    就是王弘义的侄子开了个翠馨楼,伙同观音庙的和尚借了秦文远的高利贷,想侵吞秦家的财产呗。

    这一项如果坐实,倒是够王弘义忙活一阵子的,可关键是,这事没成。

    特么王弘义压根就没在秦家那里占到便宜,甚至还赔了钱。

    秦家用几间破铺面就抵了债务,反倒是秦文远占了王弘义的便宜。

    反正,这二十个字在孙宏德眼里,极为不靠谱。

    别说都是捕风捉影不着边儿的破事儿,就算这二十个字都坐实了,做为圣后的亲信,最多也就是责罚两句,连实刑都不一定有。

    可是,等王弘义一旦缓过劲儿来,那还有他们几个人的好果子吃?

    “九郎,莫要儿戏,这不行!”

    可是,吴宁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大令尽管报上去便是,除非阎王放假,否则神仙都救不了他。”

    “啊?”

    孙宏德有点虚,心说,小子,靠谱吗?

    “那本官就......报上去试试?”

    他却不知道,王弘义比吴宁这个狠多了,连谋反的帽子都扣下来了。

    而且,孙宏德还留了个心眼儿,他琢磨着,这个子虚乌有地弹劾状不一定行,怕直行上奏圣后会怪罪于他。

    所以,这货都没直奏武则天,而是走正常程序,送到觐奏院,准备一级一级的往上报。

    结果,这张弹劾状在路上走了十来天,武则天还没看着,就先攥在了最不该看的人手里。

    按照大唐的政府流程,地方官员的奏折,要选送到觐奏院由文吏初步分拣,再按照所奏公务的大小,小事则按种类分捡六部直接处理,只有大事才会酌情上呈武则天圣裁。

    这种不疼不痒的弹劾状,哪用得着武老太太亲自烦心?

    文吏搭眼一瞅,就直接扔到了专管此项的监察院那一堆里。

    可是,监察院谁是老大?

    御史中丞来俊臣啊!

    ......

    此时,来俊臣手里有三张纸——两封公文奏报、一封私信。

    公文都来自房州,一份是王弘义的。报房州大令孙宏德勾结山南道别驾吴长路,骗税合商,意图谋反。

    私信也是王弘义的。求请兄长帮忙除去孙吴二人,到时所得资财,半与来公。

    来俊臣眉头紧皱,沉吟自语:“弘义这次,有点不合适宜啊?”

    孙宏德还好说些,关键是这个吴长路。

    这是圣后年前才提拔起来的新贵,意义非常。

    上任不到半年,就要告倒?圣后那边会不会怪罪,却是来俊臣吃不准的。

    可是,又好好看了看王弘义的私信。

    “吴家的炭厂,居然有这么大的利?”

    来俊臣又有点动心了。

    确切地说,不是有点动心,而是很动心。

    要是按王弘义的说法,只那一家炭厂每年的红利就得几千贯,蜀商一订就是几十万斤炭,而且利润又那么厚。

    别说是小小的房州了,就算是东都巨商也挣不来那么多。

    你就说,来俊臣能不眼馋吗?

    可是,怎么才能不触怒圣后,又能把炭厂弄到手呢?这一点上,来俊臣可是一点都不傻。

    圣后!圣后的心思才是他立足的根本。

    倒是王弘义和孙吴二人的私怨早就被他抛到九宵云外去了,满脑子都是那个炭窑和怎么不触怒圣后。

    要不,卖了王弘义?

    可是卖了王弘义也得不来炭窑啊?

    看着手里的奏折,来俊臣心道,王弘义这份诬告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可他用不了,得更大的人物。

    想到这里,来俊臣站起身形出了监察院,拐进了武三思,武尚书的职房。

    至于孙宏德弹劾王弘义的那份奏折,来俊臣连多看一眼都欠奉,都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往上报?这孙宏德怕是昏了头了。

    ......

    此时,武三思正在阅案,见来俊臣到访,急忙起身相迎。

    不夸张地说,来俊臣这个人行事阴诡、人为狠毒,连武三思这种身份都有点犯怵。

    拱手迎了出去:“来御史怎有闲暇,到我这里来了?”

    来俊臣亦是陪笑还礼:“闲来无事,与武尚书漫淡几句,打发光阴可好?”

    “好好好,荣幸之至!”

    武三思心里生疑,嘴上却不能怠慢,把来俊臣让入客坐,命人生火煎茶,两人就开始有的没的聊开了。

    足足磨叽了一刻多钟,来俊臣才一点点把话头引到房州去。

    “武尚书巡检房州,年后方归,小弟倒是有些事情要请教武尚书。”

    “请讲!”

    “听说房州城边,有个山村叫下山坳?”

    “哦?”武三思一挑眉,“来御史也知道下山坳?怕不是也听说寻翠居的美名了吧?”

    “寻翠居?”来俊臣一愣,脱口而出,“不是有个炭窑吗?”

    “炭窑?”武三思也愣了。心说,看来,这才是来俊臣来找他的目的。

    “下山坳最有名的,当属寻翠居了,确有别致之处。”

    “至于炭窑.....”武三思沉吟了一下,“好像是有间炭窑,所产之炭与别处也有不同。”

    “来御史,怎么想起问炭窑来了?”

    “......”来俊臣吃不准了。

    王弘义在骗他?不可能啊?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

    低头想了想,伸手入怀,把王弘义状告孙吴谋反的奏折,还有孙宏德弹劾王弘义的奏折都掏了出来。

    “武尚书看看这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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