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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
卧室门本来就没关,卢巧春也就顺手推开了。开门见她在打电话,脸一板,把一碗热腾腾的姜汤搁在床边柜子上,掉头就走。
姜汤一股浓烈的味儿,熏着眼睛。
林媚咬牙喝了一口,被辣得说不出话。
听见那端陆青崖叹气道歉。
“为什么道歉?”
陆青崖:“要道歉的多了,让你跟你爸妈闹僵,你生病了我还得马上归队,不能陪着你。”
林媚笑说:“只是感冒,不至于的。”
陆青崖坐在往老城区的出租车上,空调热气烘得湿透的裤子渐渐蒸发,半干不干地黏在腿上。
很深重的无力感袭击了他。
倒不为不能取得林媚父母的谅解,而是因为让林媚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她这个人有一股韧劲,好像总能够包容一切。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心气高,惹她生气又不肯道歉。她明明有一万种理由不原谅,可每回还是在他拐弯抹角示好之后,坦然地接受。
人活得太过肆意妄为,总会在自己真正在乎的事情上绊得头破血流。
后来才明白,不是她宽容,是年少无知的时候,他享受爱,却并不真正懂得爱。
他真想问她一句,自己何德何能。
“林媚。”
“嗯?”
陆青崖却沉默下去。
有些话还是说不出口,只能在心里起誓。
今后,爱她,呵护她,以他的生命和忠诚。
·
中午,莫一笑夫妇把林言谨送回来,林媚顺道留他们吃饭。
场面上有点愁云惨淡。
言谨带着小雨去自己房间玩,大人留在客厅里聊天。莫一笑本想问问情况,但一看卢巧春和林乐邦的表情,就知道估计是谈崩了。
他一个外人,当然不好掺合,绝口不提这件事。
中午吃过饭,莫一笑一家都走了,林媚和卢巧春收拾打扫,林乐邦被言谨拉进房间。
言谨坐在自己的小床上,两条腿晃着,低头看着地板,小声地说:“外公,你是不是不同意我妈给陆队长在一起?”
林乐邦到他旁边坐下,摸他脑袋,“大人的事你不懂。”
“陆队长,人还是挺好的……对我,对我妈,都挺好的……”
“眼镜儿,我就问你一个问题,要是让你喊他‘爸’,你愿意吗?”
言谨不说话了。
“所以,就是这么个道理。”
过了片刻,言谨低声地问:“……我妈妈会不会不开心。”
这回轮到林乐邦沉默。
厨房里,林媚戴上手套,打开水龙头洗碗。
卢巧春过来推她,“我来洗,你旁边歇着去吧。”说着,把她套着的手套撸下来。
林媚拿抹布擦拭灶台旁边的瓷砖,时不时地抽一下鼻子。
“妈,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些年,你跟爸因为我受的苦和委屈,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太盛情的话,我说不出口,也觉得一家人,没必要常常把谢字挂在嘴边,但这不代表我心里不感激……”
她慢慢地擦着瓷砖,卢巧春慢慢地洗着碗。
“……因为眼镜儿的原因,我并不后悔那时候的一时荒唐,就像医生说的,能怀上他是个奇迹,我多少会觉得,这一切都有点儿像是冥冥注定。眼镜儿跟我有缘,而这个缘是陆青崖带给我们母子的……”
感冒让她脑袋很重,思考慢,说话也慢。
方才陆青崖跪在泥水中那一幕,多少让她心里震动。
他这人说好听了叫高傲,说难听了叫死要面子活受罪,从前觉得天王老子都该替他让路,又怎么会向任何一人屈膝。
明知或许无用,他还是在尽力地弥补当年的任性所造就的遗憾。
或许这样想,显得她这人太过大度,但她确实这样推己及人地问过自己——
即便艰难,她收获了很多。八年时间,除了缔结出一个优秀的林言谨,还给了她不惧风雨的力量。
而陆青崖,确确实实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一腔时刻准备挥洒山河的热血。
他在怎样的心情中彻夜离家,背井离乡?
他在枯燥而辛苦的新兵连的日子,夜晚不得不直面内心的时候,想到了什么?
他九死一生的时候,是否觉得生命已无太多值得眷恋,是处青山可埋骨?
命运对人是公平的。
“我不替他开脱,他也没替自己开脱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我很确信他现在完全不一样了。我有时候只是觉得累,想找人说点体己的话,就像你跟我爸一样……”
卢巧春打断她,“我就不相信了,非得是他?”
“没跟他再见之前,不一定;但再见了,我肯定,非得是他……”她把毛巾投进水池里,耳朵有点堵住了,她使劲吞咽了一下。
“妈,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