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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了自己很久,但这却是黑人男孩杰罗姆第一次听见这个男人开口说话——略显低沉的嗓音一如行吟诗人般迷人慵懒,也无端令人感到畏惧和寒意刺骨。
“对、对不起……我排泄了……”
“Wow,”男人笑出一声,“这可不太礼貌。”
“求你了,先生!”杰罗姆再一次哭喊求饶起来,两只手将铁丝网拍打出惊人的声响,“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颇为讽刺的是,这段音乐的明媚灿烂俨然与男孩而今的处境格格不入,那是维瓦尔第的《春》。
男孩重又摸爬着回到了原地,将连刀柄也满是血污的刀子牢牢握在手中。猝然而起的乐曲声几乎崩断男孩的神经,他心惊胆战,战栗不止——不知时日的监禁已让他摸索出一个规律并随之产生了条件反射,这段循环播放的《春》会于某个瞬间迸出一个刺耳噪声,预兆了如严冬般残忍酷寒的攻击即将来临。
他会遭到数条恶犬的撕咬。
只有殊死搏杀,才能幸免于难。
看见男孩颤抖着的两股间滑下了尿液,黑暗中亦可视物的男人微笑着问,“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杰罗姆当然马上想起了自己残酷侵犯了一个女孩的事实,但他仍旧心存侥幸地狡赖着,“不……不知道……”
“你可以慢慢回忆,”惨白得几若能反光的手指夹着雪茄移向嘴唇,男人轻轻吐出一口芳香的烟雾,“我们都有时间。”
“不,不!我想起来了!先生,求您原谅我!我只是一时财迷心窍,有个男人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去绑架那个女孩儿……我该对她受到的伤害负责,可那些伤并不由我造成,而是另一个残忍的家伙!”男孩顿了顿,随即哭出声来,“该死的!我无法指认他的长相,也无法说出他的名字……我们素未谋面,而他又蒙着脸……”
男人微微蹙眉,旋即又问,“你想离开这里?”
“是的!先生,是的!我有父亲,有母亲,还有刚刚出生的小妹妹!”黑人男孩每说一句话都会淌下眼泪,他以捶胸顿足的哭泣来表示自己内心的忏悔,并祈求对方的原谅,“我父亲脾气暴躁,常年酗酒,总是趁母亲不备就毒打我。而我的母亲像母猪那样不断地生仔,把更多的爱投射在了弟弟妹妹身上,根本无暇顾我……”
一气儿说下许多,男孩试图辩解自己错在蒙昧无知:来自于疫病横行、人口泛滥的非洲,父母的粗鲁和疏忽让他没有机会接受良好的教育。他告诉对方自己童年饱受虐待,成长的过程又受尽歧视,作恶是别无选择且无法自控的情绪宣泄,绝非天性使然。
“有这个可能。”男人十分耐心地听完了对方的告饶与辩解,“儿童期的情绪发展将潜移默化为成年期犯罪的心理线索,童年不幸的人确实比别人更易成为罪犯。”
“先生,但是我本性并不坏!”竟从那全无起伏的语声中听出了一丝怜悯之意,杰罗姆紧握救命稻草般地絮絮叙述起自己的不幸,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子虚乌有与夸大其词。
“Bullshit!”可是这回男人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这只是心理学上的陈词滥调。我曾几何时也对此信以为真,直到遇见这样一个人,”那古怪又迷人的嗓音唯此一刻饱含水分,仿佛饶动感情,“你的际遇与他的相比微不足道,可他却比阳光、比花海……或者直截了当地说,他比这世间所有能吸引人投入爱情的事物都更美妙。”
“只要您放我出去,我愿意向警方自首!我愿意接受律法的制裁……”
“很遗憾,这不够。”
“你……你想杀了我吗?”无望的男孩失声哭泣。
“不,”手中的雪茄已有了一小截烟灰,浑白醇郁而气味芬芳的烟雾环绕于男人的座椅四周,“我不喜欢谋杀。太原始,也太粗暴。我倾向于给人一次自我救赎的机会。”
“我愿意赎罪!”异香缭绕周身,乐曲声依然轻快,可恐惧的深渊教人泥足深陷,“只要您告诉我怎么做,我、我愿意赎罪!”
“用你手上的刀斩断自己一条手臂——当然,出于平衡之美的考虑,我会在砍断另一条后再替你止血。”语气平淡随和,说出“美”这个字时男人的声音甚至充满温存的笑意,“这样的牺牲将有所补偿,你将得到一大笔钱,比这世间绝大多数人辛劳一生的积攒都更多的钱。即使失去双臂,你的后半生也可衣食无忧。”康泊又抽了一口雪茄,吐出烟雾的同时微微笑了,“条件足够动人了,不妨考虑一下。”
第42章 未曾哭过长夜的人(2)
教堂响起晌午的钟声,尽管隔音效果极好的禁闭室暗如长夜,外头却是一片初入冬季的明媚阳光。汽车在两排对峙而立的都铎式建筑之间疾驰,优美如丝绒的天空仿佛无限延伸。未曾为沿途的迷人风景片刻停留,男人驱车一段时间,蜿蜒穿过几条郊区的小路,随即熄掉引擎,拄着手杖走入自己的别墅。
伤重的女孩躺在床上,看见继父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