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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旧颜不抵新人。
令容手指微颤,才解下的蹀躞没拿稳,直直掉落。
韩蛰身形不动,脚尖微抬,勾着蹀躞挑起,随手接住。
“怎么了?”他觉得诧异。
令容摇头,竭力不去想易碎的情.事,只随口道:“在延庆殿时,还碰见皇上来看皇后。”
“他?可曾说了什么?”
“皇上来探皇后,当然不会跟我说话。不过我瞧见了大名鼎鼎的田保——”令容抬头,见韩蛰正瞧她,遂盈盈一笑,忍不住道:“他长得还真跟传闻里差不多。”
永昌帝没犯色鬼毛病,自是好事。韩蛰又问道:“传闻怎么说?”
“男生女相,丑似无盐。”
令容不爱背后说人是非,也不以貌取人,田保这种恶人例外。她虽不知无盐到底多丑,但旁人如此编排,显然对田保只有恶感,传闻中还说他长着蒜鼻,只管往丑了说。她给田保那张脸装上蒜鼻,自觉好笑,又抿着唇偷笑。
韩蛰眼底不自觉也添了笑意,“相由心生。”
“还真是,田保心术不正,真有点獐头鼠目的。”令容见韩蛰心绪不错,那张硬朗的脸带了笑意,看着格外顺眼,顺道拍个马屁,“哪像夫君,文韬武略、英名在外,容貌也英武威仪。”
“不是凶神恶煞?”
令容觑着他沉吟片刻,诚实颔首道:“从前是。”
说罢,赶紧溜进内间,招呼枇杷铺床。韩蛰自往浴房,唇角轻轻挑起。
……
翌日朝堂上,没等永昌帝和田保合谋坑韩蛰的女人,韩蛰却率先发难了。
——是为御史羊正卿弹劾田保的事。
羊正卿自初六那晚遭到刺杀,便开始装病,初八开朝时,也告病不来。朝臣们还只当是羊正卿慑于田保的威风不敢露面,正疑心韩家这回怎会雷声大雨点小,听罢韩蛰的禀报,登时呆住了。
初六晚,有五名刺客行刺羊正卿,被锦衣司当场擒获,供人是受人指使。锦衣司随即顺蔓摸瓜,由笔墨轩的郝掌柜处,得知是受田保之托,并翻出不少从前田保买凶杀人的事。皇帝近臣如此胆大妄为,着实令人心惊,锦衣司随即深入查访,发现羊正卿弹劾田保的罪名全都属实。
人证物证都已齐全,韩蛰亲手呈上奏折,请永昌帝定夺。
永昌帝端坐在龙椅,有点手足无措。
田保买凶刺杀御史的事他知道。前两天田保还哭诉求情,他也觉得那御史小题大做,明知田保是他最信重的近臣还敢挑刺,明显是活得不耐烦,被田保一通苦求谗言,甚至还疑心是韩蛰欲报复田保,故意罗织罪名。
他甚至许诺田保,一旦韩蛰向他禀报此事,必会压下。
谁知道,韩蛰竟会在朝堂公然提起此事?
当着朝堂百官的面,有些话就不好说了。
永昌帝有些作难,只将奏折搁在案上,“折子我回去再瞧,明日再定。”
韩蛰脚步纹丝不动,只拱手道:“这只是微臣探查所得,因没立案,尚未深查。是否由锦衣司彻查?”
“不必了。”永昌帝皱眉。
韩蛰不为所动,“御史弹劾朝臣,谏言君主乃是本职,因被弹劾而挟私报复,暗中谋杀朝廷官员,有违律法。且田将军的行径,百姓早已传开,惹得民怨沸腾,群情激愤。是非曲直,自有公论,若延而不查,怕有损皇上英名。”
他的辞色并不锋锐,然步步紧逼,显然是不依不饶。
永昌帝自然知道这种事不好压,但实在不甘愿就此妥协——
他生下来就是太子,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皇城外的万万百姓,都是须对他顶礼膜拜的子民。甚至羊正卿那御史,也不过拿着他的俸禄才能站在朝堂的迂腐书生,没了他,仍有人前仆后继愿来领这俸禄。
那些人,如何能跟田保相比?
幼时太师严苛,是田保帮他暗里逃出,吃喝玩乐,形同挚友。每常夜深人静,是田保伴他睡在幽深空旷的东宫,哄他入睡,照顾他饮食起居,如同半父。后来他能在宫中恣意享乐,也是田保体察圣心,诸事想得妥帖周全。但凡他想要的东西,不管天南海北,田保都能帮他弄来。
田保虽是个宦官,论情分,却不逊于姐姐高阳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