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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蛰只将眉峰微沉,道:“柴将军扣住的是何人?”
柴隆拱手,直白道:“锦衣司总旗,唐敦。昨日少夫人失踪时, 他在后山形迹可疑, 且前晌时他曾到女眷歇息的客舍附近, 有人亲眼目睹。”
唐敦跟韩家走得近, 朝中有不少人知情, 去岁忽然被降为普通校尉,还曾惹得有心人揣测。后来虽得擢升,却也官职颇低,跟原先的千户比起来,差了许多。身为韩蛰部下,竟掺和进劫持韩家女眷的事,实在叫人意外。
果然,韩蛰脸色更为阴沉,皱眉道:“柴将军没抓错人?”
“为免误会,羽林卫特地问过目击人证,才暂时将他看押。”
韩蛰颔首,“既如此,自须审问。还有旁人到后山吗?”
柴隆迟疑了下,倒没自遮短处,“负责护卫宏恩寺的羽林郎将范自鸿曾到后山巡查。”
随驾在侧的范自鸿闻言抬眉,看向韩蛰。
冬日肃杀,宏恩寺山门外除了苍松老柏尚带些墨绿的色泽,别处尽数枯黄凋零。山道两侧羽林卫侍立,旌旗飘动,百官朱色官服衬托下,韩蛰那身冰冷的漆黑细甲格外显眼。冷硬轮廓、悍厉神情,确实带几分传闻中的凶煞之感,甚至那目光都锋锐慑人。
范自鸿心中哂笑。
昨日令容被突然劫走,他窝火过后察觉不对,当即撤走。他背靠河东节度使的兵权,哪怕没范贵妃做倚仗,也能在京城横着走,不像唐敦那般毫无根基,任人欺凌。且令容确实不在他手中,哪怕唐敦供出来,也是攀咬栽赃,死无对证。
更何况,贵妃还在宫里怀着龙种,深得皇帝宠爱。
范自鸿毫无忌惮,跨前半步,向永昌帝抱拳。
“昨日卑职曾到后山巡查,却不曾看到韩家少夫人,请皇上明察。”
永昌帝颔首附和,“巡查禁防,确实是羽林卫职责所在。”
韩蛰眉目冷凝,脸藏怒气,将范自鸿盯了片刻,看向永昌帝。
“巡查禁防,也可监守自盗,还须查问清楚,尽早寻回内子。”
咄咄逼人,分毫不让。
永昌帝觉得头疼。
山门修在山腰,周遭并无遮挡,临近过年,天气虽回暖了些许,那风刮过来,仍往脖颈里灌。他本欲犒赏完将士便回宫去,哪料还有这些事?
眼见韩蛰紧追不舍,百官作壁上观,他想了下,退让半步,“那就查问清楚。”
范自鸿被那句监守自盗说得尴尬,闻言冷笑,“听闻韩大人性情酷烈,锦衣司手段狠厉,是打算严刑逼供让我招认?”
“锦衣司审理的皆是朝廷要案,无需为范将军兴师动众。”韩蛰看都没看他,目光掠过,扫了眼背后同僚,“这案子,理应交京兆衙门审理。”
京兆衙门有捕快,也有讼师刑狱,倒是能两头兼顾。且劫持又不像杀人,令容品级虽高,也不过是个诰命夫人,若非事关功劳卓著的韩家,哪还能在皇帝百官跟前这般对峙商议。
永昌帝当即拍板,“那就由京兆尹来办,羽林卫从旁协助。”
京兆尹顿感天降巨石,躬身领旨。
韩蛰也未再多说,沉着脸退开。
……
赏赐已毕,寺里法事如常,百官女眷皆往坛下听高僧讲经。
韩蛰岿然端坐,应了会儿景,见羽林卫换值已毕,遂起身绕过后殿,远远就见范自鸿跟手底下两位校尉同行。他随手折了段松枝,蓄满力道的手腕微扬,松枝便如利剑脱手飞出,直刺范自鸿后背。
范自鸿武将出身,见惯刀枪冷箭,这动静自然瞒不过他耳朵,迅捷回身,握住暗器。
手掌触到尖锐细密的松针,那段半枯的松枝在他手中断为两截。
他愣了下,回过身就见韩蛰大步走来,盔甲俱全,腰悬弯刀。
范自鸿冷笑了声,将那松枝掷开,叫两位校尉先行,眉峰拧起。
“这么快就想讯问?”他瞧着韩蛰,手掌不自觉按在腰间刀柄。
韩蛰神色冷凝,没半点波动,随手解下腰间重刀扔在一旁,沉声道:“你先前搅扰内子,是为那副画像?”
“是。”范自鸿想起旧事,目光也稍露锋芒,“她与我二弟的死有关,自须查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