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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她向里而睡,呼吸平缓绵长,锦被下的娇躯微微蜷缩。韩蛰没打搅,自将烛火都熄了,坐到榻上,掀被而入。
榻上换了新缝的宽大被褥,他仰面躺平了,却睡不着。
在外征战奔波,露宿荒郊是常有的事,独宿书房时,满心政事,也不觉心烦气躁,躺下调息片刻就能入睡。到了银光院里,枕畔是她的呼吸,鼻端隐约有她沐浴后的清香,怀里空荡荡的总难清心静气,遂往里挪了挪,伸臂握住她手。
令容似乎察觉,睡梦里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叫了声“夫君”。
韩蛰伸臂将她抱着,心里仿佛觉得踏实,沉沉睡去。
……
京城外名刹颇多,令容这回选的是普云寺。
普云寺在城南三十里的孤竹山中,香火不算旺盛,里头却有数位高僧修行,佛学修为的名头未必如旁人趋之若鹜的宝刹响,在书画上的造诣却是京城里排得上号的。因孤竹山里还有章老的梅坞,其间主人或是鸿学巨儒、或是显贵名家,常有才子题词挥毫,高僧抚琴弹佛法,两处名声交叠,孤竹山便成雅致所在。
去普云寺进香的,也都是文人雅客,倒有清幽离尘,绝世而立的况味。
令容向来是雅俗皆爱的,这回因惦记着梅坞尚未开败的茶梅,便选了此处。
早饭后骑马出府,因韩征回京后重归羽林卫,替了原先范自鸿羽林郎将的位子,皇宫戍卫轮值与衙署休沐不同,他无暇抽空,便只韩蛰带着令容和韩瑶,带飞鸾飞凤跟从。
春日里天气渐暖,出城后放马疾驰,官道两侧的柳树已能瞧见零星的新嫩绿枝。
孤竹山底下有温泉,地气比别处和暖,踏马而过,春草青嫩。
来这儿的多是文人雅客,或孤身或结伴,不像别处似的女眷车马仆从如云,进寺的路倒是清幽,两侧古柏高耸,老松墨绿,中间石径蜿蜒而上,有枯叶未扫,随风轻动。
五人弃马而行,韩蛰跟令容走在前头,韩瑶带飞鸾飞凤在后信步赏玩。
令容虽歇了整日,将石阶走得多了,双腿也自酸痛,悄悄拽着韩蛰的衣袖借力,被他察觉,反手握住拉着她,倒省了不少力。
普云寺建在孤竹山腰,远处山峦起伏,石径两侧却都是松柏,春光里疏影横斜。
前后数十步外也有人造访佛寺,纸扇轻摇,仿佛闲庭信步。
令容纵有那样闲适的心,也没那等体力,被韩蛰半拉半搀地带到佛寺山门外,已是气喘吁吁,两颊泛红,拽着韩蛰的肩膀,先忙着缓口气。
高耸的山门里有一片碑林,周遭松柏映衬,有年轻学子观摩评点,其中一人站在人群外两三步,墨色长衫挺秀,玉冠束发腰缠锦带,背影颇为熟悉。
那人仿佛也察觉了似的,忽然回身往这边瞧过来。
这一转身,不止令容,连同才轻而易举赶上来的韩瑶都怔住了。
——竟是飘然去后杳无音信的高修远!
时隔一年,他在京城销声匿迹,忽然出现在此处,着实叫人意外。
然而比起记忆里温润如玉的少年郎君,他身姿虽挺秀如旧,气质却变了许多。从前惯爱的玉白锦衣换作深浓的墨色长衫,隔着不近的距离,他清秀的脸上殊无笑意,静静望着这边,像是冬日里霜雪封着的青竹似的,冷清淡然,没了旧日的意气风发、温和谈笑。
怔了片刻,还是令容开口,“那是高公子?”
“他怎会……”令容诧异,见韩瑶只管怔怔望着那边,轻握住她手。
韩瑶回过神来,有些无措似的,淡然敛了眉目。
那边高修远似也在犹豫,但既然瞧见,毕竟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遂缓步过来,拱手为揖,“韩大人,少夫人,韩姑娘。”他走得近了,容貌俊秀如旧,眼底的冷清也愈发明显,全无从前的温润笑意。
韩蛰颔首,令容也同韩瑶行礼,“高公子也是来进香吗?”
“我住在这佛寺里,请慧深大师指点技艺。”
“还以为你已离开京城了,想求幅画,也没音信。”令容笑了笑。
“腊月回来的,先前不在京城。”高修远微笑,却没接后面的话茬。
令容颔首,一时间倒不知该说什么。她对高修远的才华极为叹服,数番往来,也敬佩他心性为人,前几日在金州时,傅锦元还曾感叹,说想再找几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