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喑哑得骇人:“你来干嘛?”
蒋远昭怒气未消,闻言反而又添了火气,冷道:“来接我的小朋友回家。”
“你的小朋友现在不用你接。”沈温欢瓮声瓮气道:“放手,我难受。”
“哪难受?”
“你勒得我……”
“我让你说实话。”
沈温欢陷入了沉默,半晌,她启唇:“蒋远昭,我哪儿都难受。”
蒋远昭长眉轻蹙,拥着她的手纹丝不动,“那就哭。”
“不要。”
蒋远昭却一声轻叹,抬手轻拍了拍她脑袋,俯首对她温言软语道:“没人会看到你哭,没人会对你冷嘲热讽,难受就哭出来,乖。”
一声“乖”落下,沈温欢的鼻子蓦地就酸了。
又是那温柔至极的语气,又是那意味不明的安慰。
又是,他准确道出了她的所惧。
“蒋远昭。”她喃喃开口,嗓音沙哑。
“嗯。”
“蒋远昭。”
“我在。”
“蒋远昭……”
念到这里,沈温欢嗓音里已含了哭腔,泪水刷的就下来了,她攥紧他衣襟,拼命抑制着哭声,却是徒劳:“怎么办,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啊,从来都是一无所有。
唯一的精神支柱早已坍塌,她行尸走肉般过活这么多年,却还是忘不掉那心魔。
蒋远昭一语不发,只替她遮风挡雨,耐心地听她放声大哭。
哭出这些年来的心酸与疲惫,哭出那家庭给她带来的深重压力。
“沈靳恒他就是个没脑子的混蛋!”沈温欢哭喊着,哭哑了嗓子,形象尽毁她也不在乎,“凭什么我妈这么好的人就被他毁了一辈子,他又凭什么再来干涉我?!”
“我只是想随我妈的意,好好生活而已!”她哭道,泪水不要钱似的奔涌不停,从未如此痛快淋漓的发泄过。
她突然想起,那天母亲进手术室前,握紧了她的手,即便身处血泊之中,母亲也一如既往地展露温柔笑容。
母亲轻抚她脸颊,道:“温欢,别怕,有妈妈在,你就不用怕。”
那颊边温柔易碎的美好啊,此去经年,再也不复。
她在手术室门口等了一天一夜,连眼圈都通红,最后却等来了母亲的遗体。
所有温柔尽数破碎,成为了可笑的过往,将她的心扎得千疮百孔,血都要流干。
她握着母亲冰冷的手,唤她起床,未果,便喃喃道:“一定是睡着了。”
她紧握着那手,拼命想捂热它,却连自己的体温都被冰冻,最终她捂着捂着,眼泪便毫无征兆地滴到了手背上。
竟也是冷的。
她终于崩溃,在母亲遗体前放声哭,连医生都不忍让她认清真相。
母亲的梦想是环游世界,她便对母亲说过等她有钱了,万水千山,随便去看。
可如今她能实现这承诺了,大好河山醉人美景,却是再无人与她同享。
过往痛苦与心酸尽数涌上心头,激得沈温欢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酸涩无比。
妈……你说只要有你在,我就不用怕。
可是你不在了,我真的,好害怕。
她在蒋远昭怀中哭得畅快,感受着那难得的温暖,像是黑夜中披星戴月而来,只为赐她光明的摆渡人。
蒋远昭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
“温欢,我们回家。”
*
由于这雨越下越大,蒋远昭的私人住所是最近的,于是二人则优先选择去了蒋远昭的家。
房内整体都是暖色调,颇有一番温暖的味道,当真像个家一般。
寿司趴在毛绒毯上睡得迷迷糊糊,也没注意究竟是谁来了。
沈温欢被蒋远昭强硬要求去洗澡,理由是怕她感冒发烧。
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已经尽数湿透,的确是不能再穿了,便听话乖乖去冲了个热水澡。
她洗完澡才蓦地想起,内衣可以将就着穿,但是衣服怎么办?
沈温欢念此,只得心情复杂地对蒋远昭喊:“我衣服不能穿了,你这有什么能换的吗?”
蒋远昭回她:“放在门口了,自己拿吧。”
沈温欢喜忧参半,犹豫着从浴室中探出脑袋,胡乱一摸门口的衣架,便将那衣服拿了进来。
于是乎,沈温欢在看到那男士白衬衣的那一瞬,陷入沉默。
她怎么总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蒋远昭,你认真的?”
“怎么?”蒋远昭淡声回她,自沙发起身,迈步不急不慢地走向浴室,“难道太小了?”
听见那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她吓得赶紧锁上门,“你干什么?!”
“难不成是你不小心烫伤了?”蒋远昭佯装惊讶,伸手拧门把却发现拧不开,便道:“门打不开吗,我有备用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