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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
令白:“……”
段岭脸色也十分不好看,边令白才个激灵醒过来,问:“去哪儿?”
“他去找个什么东西。”段岭说,“叫镇山河的。”
边令白疑惑看着段岭,突然恍然大悟。
“上哪儿找去?”边令白说,“这都丢了整年了。”
段岭说:“可能是……因为昨天的刺客?”
边令白在厅内踱步,自顾自摇头,说:“不,不大可能。”
段岭道:“镇山河是什么?”
“先帝的佩剑。”边令白说,“自元人攻破上京,先帝驾崩……”
段岭自然是知道的,但被边令白说来,心里仍是免不了那抽。
“……镇山河便不知下落。”边令白又说,“莫非昨夜刺客是元人?唔……”
段岭又问:“先帝是怎么死的?谁杀了他?”
“你不知道?”边令白诧异地打量段岭,既然被叫起来了,便吩咐开早饭,与段岭各自坐在案前喝粥。
边令白对这“侄儿”还是颇有好感的,毕竟他千里迢迢而来,举解决了他的债务危机,先前对武独横挑鼻子竖挑眼,现在眼中钉走了,正好与他聊聊。
“先帝是条汉子。”边令白说,“为了救耶律大石,路杀进上京城,中了贺兰羯那厮的埋伏,力竭牺牲,这辈子你边叔我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他人。”
“贺兰羯……就是……”
“嗯。”边令白有点落寞地看着院里,说,“再过七天,就是七月初七了。所以你懂的,边叔我连那刺客都收留了,实在是再没有退路。我不及早对付牧家,牧家迟早也要对付我。”
段岭心想牧家现在就在对付你,后知后觉果然要不得,嘴上却说:“叔,你不必怕他,把宝藏起出来,咱们有的是钱,连军饷也不必了。”
“唔呼呼……”
边令白喝着粥,摇头苦笑。
段岭又问:“贺兰羯为什么要杀先帝呢?”
边令白说:“倒是不知,这厮乃是……”说到这里,段岭提起颗心,边令白意识到差点失言,改口道:“……亡命之徒个,刺杀先帝后,他先是逃到西凉,西凉不敢容他,才又逃到潼关内,唉——”
边令白唏嘘得连段岭都替他觉得沧桑,他很想再问下去,但问长问短,反而容易引起猜疑。
吃过饭,边令白朝段岭说:“得,府上就剩咱叔侄俩了,你先回去收拾收拾,待会儿我叫你,咱俩踏青去。”
段岭知道边令白想去看看他的藏宝被动过没有,于是口答应,正要走时,边令白又朝他说:“你还有叔叔没有?”
段岭摇头,说:“赵家都没了。”
边令白说:“以后我就是你亲叔了,对外咱们也这么说,就说你是我从兄的儿,来潼关投奔叔的。”
段岭感激点头,心想我亲叔正在西川,你小心做了鬼被我爷爷揍死。段岭宿未睡,实在困得不行了,便先回房去躺下。这觉睡下去,登时就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少时候,梦里又听见了那首相见欢。
说也奇怪,段岭已经听过四个人吹这曲子了,郎俊侠、寻春、李渐鸿与武独,印象最深刻的,是在上京名堂的那天,以及来到西川时,万籁俱寂,寂寥顿生,倚着门听见武独曲声的那次。
郎俊侠。
每次想起这三个字,段岭都会阵颤抖,他甚至不愿意去想起这个人的相貌,也不愿去提起他的名字。他下意识地翻了个身,却没有抱到武独,睁开眼,感觉到笛声似乎真的存在,然而刚醒来,声音便停了。
武独不在。
这是他几个月来第次离开武独,从前睡醒时武独直都在,也许在房外练拳,也许在院子里浇花,也许在房间里收拾东西。
现在他睁眼,房中便空空荡荡的,尤其是夕阳西下,令他莫名地有点心慌,今天是第天,还有六天。
段岭坐起来,呆呆地看着院子外头,秋天来了,潼关的秋天有股萧瑟味道,树叶在秋风里哗啦啦地响,第波黄叶飘了下来。
“武独……”段岭自言自语道。
“想什么呢。”武独蹲在床脚,突然开口道。
段岭吓了跳,说:“你怎么还没走?!”
“嘘。”
武独穿着身夜行服,颀长食指竖在唇前,打量段岭,目光游移。
“我还是不放心。”武独说,“要么起走吧。”
段岭说:“不,不行。”
“太危险了。”武独皱眉道,“实在放心不下。”
段岭说:“这么走了,边令白又怎么办?”
武独答道:“我在他的粥里下了剂七日癫,七天后他就会发羊癫疯,口吐白沫,七窍流血而死,我们起回去,来得及。”
段岭说:“万牧相另有安排呢?贺兰羯还会回来的。”
武独说:“万你被他发现了,死了,我怎么办呢?”
段岭听到这话,心里莫名地阵悸动,武独那表情却十分冷静,丝毫没有平时不耐烦的样子,段岭知道他是认真地在考虑这事,每当武独认真起来,就是这副模样。
武独微微地皱着眉,又说:“我从厅内出来,先是在粥里头下毒,看看他喝了不曾,怕我走,他就对付你。”
“你看,现在也没有事。”段岭朝院外望,朝武独问,“他做什么去了?”
武独答道:“他在与费先生说话,很快就过来找你了。”
段岭说:“你记得那句话么?先帝告诉你的,有些事,哪怕明知必死,也要去做。”
武独沉默了,他的眼睛非常深邃、漂亮,眉毛微微抬起,看着段岭。
“你胆子很大。”武独笑了起来,说,“可是你百密疏,仍漏了件事,想起来了么?”
“什么?”段岭茫然道。
武独:“他要是发现账本没了,怎么办呢?”
段岭如梦初醒,说:“对,失策了,该伪造本放回去才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他要是问起,大家只好装傻,给他个死无对证吧。”
武独答道:“费先生替你伪造了本,下午我放回去了。”
谢天谢地,段岭出了背冷汗,武独说:“我都跑到城外了,才想起这事,特地折返,办完,再提醒你声。”
武独看着段岭,段岭笑了起来。
“那……”武独欲言又止。
段岭傻乎乎地坐在床上,身雪白的单衣长裤,武独打量他眼,又说:“我这就走了。”
“你……路上小心。”段岭说。
武独答道:“我知道你会射箭,有危险就跑,保护好自己,你也……千万小心。”
武独身材颀长,便这么蹲着,对坐半晌,二人之间只闻呼吸声,院外的树叶离了枝头,在空中飘来飘去,落在花丛里,蜜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