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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
在此时,万里奔霄冲到城楼前,武独翻身下马,个箭步扑向段岭,右手掠,“叮叮叮”三声响,收走贺兰羯喷出的暗器,将段岭扑倒在雨水里。
段岭踉跄起身,贺兰羯焦炭般的头颅重重地磕在地上,用尽了所有力气,脸上皮肤龟裂,渗出血水,漫延到雨水之中。
武独仍在不住喘气,身铠甲上全是血,跌坐在墙下。
段岭朝武独无奈地笑了笑,没有问到最初想要的消息,却也为父亲报了仇。
“笑!”武独吼道,“疯了吗!你跟那亡命徒想说什么?!性命还要不要了!”
武独抬手,段岭以为他要扇自己耳光,武独却手按着段岭的后脑勺,将他抱在自己怀里,全身都在发抖。
武独两脚摊开,右脚因鏖战而受了伤,受伤的手包得像个馒头,抱着段岭,另手摸了摸段岭的头,看着段岭的少年容颜,二人气息交错。
雨停了,狂风吹来,乌云散尽。
那漫天的云霾如同灰色的幕布,被天孙之手扯,尽数消散,现出道横亘万古光阴的璀璨天河。
地面无数水洼,同时倒映着天际那灿烂的星辰,每个水洼,便恍若个兴灭轮转的大千世界。
所有的声音都离他们远去了。
仿佛这无涯的世间,便只有这么座旷古绝今的巨大城墙。
城墙隔绝了生也隔绝了死,隔绝了星河也隔绝了大地,而他们此刻,正坐在这宏大的城墙上。
七月初七,秋风吹过,卷起水洼中大大小小的涟漪,星辰的光碎开,温柔地荡漾在他们身周。
然而就在这刹那,武独被段岭的双眼吸引了注意力,脑海中蓦然出现许久以前的画面,诧异与震惊取代了他的冲动,令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用手掌覆住段岭的鼻子与嘴唇。
段岭眼里带着茫然,不知武独何意。
武独的表情十分惊讶,放开手,又覆上去,仔细看段岭的双眼。
段岭茫然的目光,与七年前,上京风雪夜,药铺里的灯光下,从柜台后露出半张脸的孩童眉目,依稀重叠在了起。
武独第三次放开手,又覆上去,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我见过你。”武独难以置信道,“七年前,在上京的药堂,这是怎么回事?”
——卷二浩酒千钟终——
今古北邙山下路,黄尘老尽英雄。人生长恨水长东。幽怀谁共语,远目送归鸿。
盖世功名将底用,从前错怨天公。浩歌曲酒千钟。男儿行处是,未要论穷通。
卷三·东风还又
第87章 坦白
七月初七,上梓之盟签订的十三年后,陈、西凉再起战事。
七夕夜战,如同闪电划过夜空,不到天便即结束。
开战的信报甚至尚未送至辽、元、陈朝中,党项军队便被召回,无功而返。
七月初七,潼关之战,秦岭内的与入城的西凉军共计殁万七千人,俘万三。
翌日,西凉赫连达急报,召回伪装成马贼的正规军与骑兵队,收拢残兵,退后三十里。
当夜,边令白病重不治,就此身亡。
翌日凌晨,新任钦差赶至潼关,重整军队,接收边令白军权。
“出发以前,牧相便告诉过我,你思路清晰,做事极有条理,方方面面,都能考量到,如今见,果然如此,不由得叹声后生可畏。”
郑隶已年届花甲,留着雪白的胡子,段岭的祖父还在世时,这老头子曾率领南陈军转战长城以外,请他出山坐镇潼关,乃是最好的选择。
段岭汗颜道:“不敢当,幸好有费先生与武独在。”
段岭在郑隶面前,确实不得不谦卑,这次潼关局面虽是自己手促成,却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漏洞百出,两次险些丢了性命,若没有武独,自己根本什么也办不成。
郑隶留着王、谢二人不动,简单地重整了次军队编制,段岭看出郑隶准备在不久后启用谢昊,便知不必再提醒他哪个可用。潼关的任务虽已结束,段岭却还有堆烂摊子,得好好去收拾,当即与郑隶辞行,回西川去。
“我见过你,七年前,在上京的药堂。”
武独终于想起来了。
七夕那夜,段岭终于告诉他:“对,是我,你还用金乌吓了我跳。”
“可你……”武独实在想不明白,过往之事,重重叠叠刹那涌上心头。
秋季暴雨过后,潼关片水洗般的晴空,马车再度启程南下,依旧是那哑巴车夫,车里坐着武独与段岭二人。
出秦岭后,进巴山时,段岭让车夫在路边停了车,两道全是枫树,段岭便扶着武独下来,在枫林里休息片刻,去打了水来给他换药。
背后是火焰般的枫叶,武独在那战里手掌受伤,还扭伤了脚踝,下车进山来,坐在块大石上,光着右脚,踩在马扎上。段岭调好药膏,给他换药,先是给脚踝消肿,再解开左手上的绷带,止血生肌。
“手上的伤个月差不就能好了。”段岭朝武独说,“不化脓就没事,脚踝反而得过些时候,伤筋动骨百天,这几天当心点。”
武独目不转睛地注视段岭,答道:“没关系。”
“你轻功这么好。”段岭说,“千万不能留什么病根。”
武独说:“先前你想告诉我什么?磨磨蹭蹭的,这里四下无人,总算可以说了吧。”
段岭朝他笑了笑,说:“先前在洞里那天,你说过也有话想告诉我,是什么?”
先前那夜,两人来不及谈,便被党项撤军所打断,紧接着又是层出不穷的事,武独这两日里,想破了头也想不到为什么段岭会在七年前,那场风雪夜里出现在上京的个药堂。
但段岭也说过,他父亲是个药商,那么兴许就是药堂的掌柜?
“我先问,究竟为什么会在那时见到你?”武独皱眉说,“你不是浔北人吗?”
“缘分啊。”段岭答道,“我们相遇的缘分,早在那时就埋下了。”
段岭小心地给武独的手上着药。
武独不自然地瞥向漫山遍野的枫树,红叶四处飘落。
“缘分吗?我……”武独说,“我这生,在师门立过誓,是不能娶妻、成家的,甚至不应立业。”
“为什么?”段岭问。
“刺客皆是如此。”武独答道,“你有了家人、爱人,便有了弱点,你杀了仇家,对方的后代要来寻仇,就会杀你妻儿,放火烧你的房子。个以杀人为业的人,能有什么前途?”
“可你师父与师娘呢?”段岭又问,“他们不也成亲了?”
“他们并未成亲。”武独答道,“没有名份,但在我心里,她始终是师娘,后来上梓城破,师父力战身亡,师娘也随之殉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