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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
长街繁华如织。
“哎,武独。”段岭动动他,说,“这儿比西川繁华了,为什么我爷爷直不愿迁都过来?”
“因为赵奎。”武独答道,“谢宥与赵奎,素来是死对头,先帝说过次,谢宥与赵奎各自让了步,免去了成千上万人死于非命。”
段岭大约能感觉到,将权的争夺比相权的波及面大,后果也惨重,谢宥与赵奎俱手握重兵,最后祖父不得不顾及百姓性命,迁往西川,以免这两名大陈的重将发生内斗,得不偿失。
车夫从未来过江州,走着走着就不知方向,江州城与西川不同,分内外城,内城为江州府,如今被设为皇宫禁地,外城则以环形建造,自中心朝外发散,最外层的乃是百零八民坊,坊中有千户,内圈是商贸集散,环绕全城的条长街,再内推道,则又是门,学堂、客栈等混合着民宿的环,共有九十六坊,如天干地支,环套着环,彼此对应,如同个宏伟的风水罗盘,长江便从这罗盘之外环流而过,途经六个码头。
武独也被绕得有点晕头转向,段岭问:“你不是来过的吗?”
“忘了。”武独说,“第次来就迷了路,在城里走了半天,还是郑彦带着进去的。”
“奔霄认识路么?”段岭问,“跟着奔霄走?”
奔霄轻车熟路,带着马车先是拐,进了小巷,又是穿,从长街上出来。
段岭习惯了上京、西川方方正正的城市格局,来到江州实在找不着北,及至回过神时,奔霄已停在了皇宫外头,还不耐烦地等着马车。
那时间主街鸣锣开道,华丽的马车过来,名身穿黑铠的武将骑着高头大马,道:“何人在此拦路?!”
段岭道:“糟了,车里是什么人?”
“我去应付。”武独说,“不要出来,别怕。”
“是武卿?”蔡闫的声音远远传来,竟是亲自下了车,说,“你可回来了!”
蔡闫认不得马车,却认识奔霄。
段岭从车帘朝外窥探,见车队绵延直到长街上,登时便知自己二人运气实在太好,竟然与迁来的太子、皇帝同天在皇宫外头会合了!
只见太子车辇后有辆古朴的马车,八马拉车,照那排场,定就是他的叔父,当朝皇帝李衍秋!
蔡闫下得车来,武独随手拄着拐,要过去见面,蔡闫却自己过来,示意武独不要走动,在车外番嘘寒问暖。
“怎么伤得这么重?”蔡闫问。
“学艺不精。”武独淡淡答道,“时轻敌大意,不碍事,将养数月就好。”
那话出,周围都静了,谢宥仿佛不认识般地打量武独。
蔡闫答道:“回头传个大夫给你看看,这次当真是辛苦你了。”
武独说:“来日待伤势痊愈,再去朝觐陛下。”说着又抱了抱拳,朝蔡闫说:“恭喜殿下迁来江州,虎踞龙盘,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蔡闫会心笑,说:“听说与你同前往潼关的,还有人……”
段岭坐在马车中,心中凛,武独却在车外答道:“王山并未跟着回来,还在潼关,想必过几日,也会动身。”
“好,很好。”蔡闫说,“待回来后,咱们也叙叙。”
段岭从车窗中看不到蔡闫,心中五味杂陈,小心地将车帘揭起条缝,远远地看着皇帝车驾。
然而就在这时,谢宥前去拉开车帘,李衍秋下得车来。
“我说奔霄怎么不知去了哪儿。”李衍秋淡淡道,“原来被武独骑走了。”
那刻,段岭瞬间如中雷击,仿佛见到了梦里朝思暮想的那个人。眼睛、眉毛、嘴唇,甚至神态,都像极了他的父亲。
仿佛有种奇怪的感觉,直流淌在他的血液里,就像那年在院里种花时,父亲在背后的刻,见到叔父时,李渐鸿仿佛又活过来了。
“陛下。”武独抱拳道。
“也罢。”李衍秋随口道,“既然骑走了我李家的马儿,来日便进东宫来当门客吧,也是你与荣儿的缘分。”
李衍秋走上前几步,等着武独回答,武独竟是没有回答,也没有谢恩,甚至没有点头。
蔡闫的脸色下就变得十分难看,场面极其尴尬,末了,还是谢宥提醒了句。
“武独,听见没有?”
武独自若答道:“听见了。”
幸而蔡闫知道应变,朝李衍秋说:“叔,待他伤好了再说。”
李衍秋又道:“也罢,倒是好久不见你了。”
武独道:“蒙陛下挂心……”
孰料那话却不是对武独,而是朝着奔霄说的,奔霄转头看见李衍秋,缓慢过来,李衍秋扳着马鞍,奋力翻,骑上马背去,调转马头,朝谢宥说:“朕这就先进宫去了。”
李衍秋在马上,朝蔡闫伸出手,要拉他上奔霄的背,奔霄却调了个头,不理会蔡闫,带着李衍秋挪了几步,得洛得洛地缓慢走到马车旁。
段岭那时候还在朝外看,而奔霄就这么猝不及防,将李衍秋带到了帘之隔的车外。
那刻,武独的脸色瞬间变了,暗道不好。就连段岭也万万料不到,李衍秋无意中就这么瞥,瞥见了竹帘缝隙里,段岭的双眼。
叔侄二人隔着竹帘对视,段岭马上侧身,避开李衍秋的目光,心头如同遭了记重击。
第91章 新居
李衍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在马车旁沉默片刻,而后道:“奔霄,换了个主人,是不是就不听话了?”
奔霄打了个响鼻,李衍秋抖缰绳,说:“驾!”
奔霄动了动,片刻后才不情愿地转身,沿着长街小跑几步。谢宥与蔡闫都笑了起来。
“回宫!”李衍秋朗声道,又朝武独道:“借来骑几天,稍后便还你,看你这伤,想必也不能骑马。”
武独点点头,谢宥又打趣道:“该不会是被这烈马儿摔的吧。”
众人大笑,连李衍秋也笑了起来,蔡闫又朝武独说:“好好养伤。”
李衍秋策马离开,奔霄便跑了起来,吹来阵风,卷起枫叶,李衍秋驾驭马儿,朝着皇城内直冲而去,袭明黄色的斗篷飞扬,与那漫天血色枫花映在起。
武独目送李衍秋离开,才转身上了车。
“对不起。”段岭朝武独说。
武独正在思考,听这话时,莫名其妙地问:“什么?”
段岭觉得谢宥、李衍秋待武独十分不客气,冷嘲热讽的,听得他心里十分难过,何况武独是为了自己才受的这么身伤,归根到底,是李家欠他的。武独明白过来,突然觉得好笑,摇摇头,说:“这有什么的。”
段岭万万没料到,武独如今变得这么豁达了,先前昌流君嘲讽他几句都要气个半天,现在倒是副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