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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来不知染了多少男儿的血,因人心诡谲,而杀戮不止……
两人身边剩下的不足五百名将士,其中只有一百人是苏家军的弟兄,称得上骁勇善战,剩下的普通将士们见了重兵围困的阵仗,皆面露恐惧,毫无斗志,有的连剑都握不稳。
司徒不疑策马上前时,不住狂笑,“苏辞,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吧,被自己人当做丧家之犬挡在门外……孤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归顺大梁,不……”
他饶有兴致地改口道:“归顺孤一人。”
论起来,司徒不疑和苏辞也纠缠了半生,从二人皆是少年时就在这沙场上斗得你死我活,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南境战场,单说死缠烂打真没人比得过司徒不疑,这份执念之深怕他自己都没察觉。
大将军冷笑一声,“行啊,留下你脖子上那夜壶,我便归顺。”
司徒不疑脸一黑,鹰眸如剑一眯,“你依旧如此不识抬举。”
“我束手就擒,你信吗?”
就算是真的,也多半是憋坏水准备事后讹他,大将军在战场上是个从不吃亏的人。
“也是”,司徒不疑邪魅一笑,明明是该一刀杀了的对手,偏偏稀罕极了这人,势在必得道:“给孤抓活的。”
“是。”
话音刚落,一支长箭就笔直朝苏辞射去,放箭的正是随后而至的淳于朗。
他惬意地于马上看戏,下令身后的士兵,诡异笑道:“就地射杀,一个不留。”
好在扶苏澈反应快,一剑斩断了暗箭,但紧接着南楚几百号弓箭手一字列阵,朝城门射出箭雨。
司徒不疑戾气的眸子瞥向淳于朗,一脸不满,但他并不急,苏辞这般命硬的人最终死在谁手上尚不可知。
淳于朗瞧着有中箭的北燕将士陆续倒下,心情大好,悠悠道:“一个武功尽废、被帝王架空兵权的北燕杀神活捉也无益处,不如直接杀了,将尸体挂在大营前,定能鼓舞我军士气。”
司徒不疑倒是刮目相看,“我以前竟不知,并肩王和苏辞有这般深仇大恨。”
“蛊惑我圣上,乱我朝纲,她该死。”
说着,他眸中燃了一片火海,恨不得立即烧死眼前人,忽然一笑,吩咐身侧的小将,“把那几批淬毒的箭拿上来。”
将士恭敬呈上,淳于朗毕竟是从小在沙场长大的,骑射功夫了得,神态轻松地拉开重弓,回望了一眼轻纱遮掩的黄金马车,斜嘴一笑,朗声道:“陛下亲自督战,我南楚儿郎绝不可逊色,传我军令,取苏辞首级者赏黄金万两、封万户侯。”
一波箭雨刚停,得闻军令的将士和打了鸡血般拔剑冲向燕关城门,各个如狼似虎,宛如面前的是新鲜的血肉。
苏辞望了一眼被整齐军队护在中间的黄金马车,风雪吹动帷帐,依稀能看见一袭白衣的身影。
直到今日真的沙场对阵心中千般滋味难言,但大敌当前,绝非悲春怀秋之时,她目光中的悲戚一闪而过后,又变回了铁石心肠的将军。
褚七,这一世家国面前,终究容不得你我半点儿女情长。
淳于朗的箭锋一次次瞄准苏辞,但她身侧的苏家军将士一个个视死如归,以身相护,半分伤不到她。
他突生一计,阴鸷开口,“大将军可知,你脚下这条河叫什么名字?”
燕关城下确实有条护城河,但南境终年酷寒,故而河水长期冰封,没半个铜板的用处,一年只有一两个月解冻,如今正值初雪,河刚冻上,数千将士在上面厮杀竟无丝毫裂痕。
苏辞未理会,即便已无武功,但为国之人心中有一口气血,单薄之躯依旧有惊人的爆发力,持剑斩了从扶苏澈身后偷袭的敌军。
淳于朗继续道:“前几日本王捉了些北燕百姓轰到城门前,迫其开门,良商将军‘大义凛然’,颇有心得地教给本王一些处理蝼蚁之民的法子,你看,悉数在你脚下……”
连日大雪,护城河早被积雪覆盖,如今被将士踩来踩去,倒让苏辞瞥见湖面一角——黑红色,骤然一阵心悸。
多少人的血才能把十丈宽的河面染成黑红色?
大将军一时脱力,险些跪在冰面上,被扶苏澈一把抓住,担忧的声音掺着恳求,“阿辞,别看。”
苏辞回眸看他,他知道?
淳于朗宛如胜利者般一笑,满眸不屑,心中看不起苏辞,更看不懂苏辞,皆是杀伐果断之人,皆是冷血无情的将军,可苏辞却生了颗可笑的慈悲心肠。
他不痛不痒的声音比大雪还凉,“八千百姓皆是割断手筋脚筋后,扔入护城河,恰逢河水冰封之日,大将军就不仔细看看你一心护的子民吗?”
那声音犹如刀山火海钻入苏辞耳中,心上火辣辣的疼。
楚燕开战之前,淳于朗就早有预谋地下令抓了所有到楚地经商、求学、访亲探友的燕人,只要是出现在南楚境内的燕人就是重罪,为了就是这一日。
大将军再也撑住,噗通一声跪在冰面上,直至这一刻,南境大雪的寒意才彻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