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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嗣本来都没当回事,看到这封来自长安城的密信,也只是先回了自己的书房,四下无人之时才轻轻将其打开。
只不过才瞥了一眼,王忠嗣的眼睛便陡然间睁大,都没继续往下仔细看下去,便立时大声冲着书房外面守卫的亲兵吼道:“把王思礼给我叫过来!”
虽然痴长了王思礼很多岁,和王思礼他亲爹王虔威才是一个辈分的,不过,王忠嗣其实很有自知之明,他自然行军打仗颇有些水准,但是,在计谋筹划、算尽人心上,反而不如王思礼这么个也不知道整天都在琢磨些什么的小兔崽子……
不操练军队的时候,王思礼通常都是上午在校场,下午则是待在书房中看书,尤其是摆弄些王忠嗣看了就头疼的墨家藏书。
这会儿,刚刚在校场上舒展开筋骨、出了一身汗的王思礼,便又一次直接就被王忠嗣的亲兵给打断了。
此时正是夏日最为暑热的时候,在校场上训练时尚且不觉,突然停下来之后,又一路匆匆赶过来,那满头大汗反而变得格外醒目起来。
回来的时候,都热得恨不得想要吐舌头的王思礼还有些叹气的皱着眉头,大马金刀的在王忠嗣的书房里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然后又忍不住的起身,直接捡了个信封冲着满头大汗的自己扇了扇风,这才无奈道:“这么急匆匆的找我,又是怎么了?”
刚刚在等待王思礼的时候,王忠嗣便已经看完了那封信。自然也得知了东宫目前的局势变得稳定,太子李亨也已经再次转危为安的消息,然而,他却依然忍不住的拧着眉,面带凝重之色的将这封信交给了王思礼,只是简单道:“你看过便明白了。”
王思礼略一挑眉,伸手接过了这封信。
当日,尚未事发之时,宰相李林甫便直接将柳勣和杜有邻两人分别控制了起来,太子李亨得到消息时,便已经晚了一步。
至于那柳勣,平日里再怎么性情狂放不羁,落到了颇有手段的李林甫手中,自然有他受的。
李林甫想要借机发挥,抓住岳父之后,可就不像是杜有邻那般,只不过是仗着是岳父的岳父,所以一直以长辈的身份训斥于他了。到了这种地步,饶是柳勣后悔,想要息事宁人,李林甫也不可能做事就此结案,自然是借着柳勣挟怨诬告的名义,直接揪住不放,死命追查,除了抓了杜有邻之后,又迅速扩大人员,将和杜有邻有关的一些东宫属官、乃至于能和太子扯上关系的地方官都牵扯了进去,只为将太子李亨也牵扯进来,而后剑指东宫!
待到此事又和太子有所牵连的消息传到玄宗耳中之后,饶是李林甫,也无力继续遮瞒,索性直接就拿着一封信站了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扬声禀明原委,直言自己前日一早才紧急收到了一位官员的控告诉状,因为事关重大,自然是立即调派人员查办,并将那柳勣亲笔所书状告岳父杜有邻的诉状交到了玄宗声中,矛头直指太子李亨。
韦坚一案的风波刚刚过去,且因为李林甫的大肆株连牵连甚广,如今,李林甫又是这般举动,可见其不肯善罢甘休。
便是裴耀卿见状,也不由得心中一惊,他收敛着面上的表情,不动声色的往太子李亨那边瞥了一眼,便看到,太子李亨的脸色尤为难看,甚至还带几分不知所措的惊疑不定,想来是并不知晓李林甫刚刚呈上去的那道诉状里究竟写了什么。
只不过,太子李亨不久前才在李林甫手下吃过亏,如今李林甫气势汹汹,百般攻讦之势再度席卷而来,太子李亨心存忌讳不安之感,也是人之常情。
高力士从李林甫手中接了那诉状,面上依旧是纹丝不动的冷淡,毕恭毕敬的将其呈给玄宗之后。
玄宗打开,略看了一眼,便用锐利的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太子李亨,以及犹自低垂着头以表恭谨的李林甫。
片刻后,玄宗看了看旁边侍奉的高力士,由于此事免不了还是会涉及到李林甫和东宫的明争暗斗,高力士深知其意,自然是立时微微颔首,表示自己也会派人盯着此事,如此,玄宗方才沉声下令道:“令京兆府会同御史台官员一起审问吧,尽快查清此事禀明。”
慢条斯理的看完那封密信之后,王思礼从容的将其合上,摇摇头道:“长安城果然不能多待……全都疯了。”
王忠嗣看见王思礼这幅模样,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是白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王思礼不解,回答得尤为干脆,“我刚刚不都说了吗,我觉得这些人都疯了,就算是争权夺利,把事情搞得这么明显,他们是不想善后了啊!”
王忠嗣不由得皱起了眉,其实他也明白,长安城中,宰相李林甫和东宫之间的权力斗争,已经变得越发明显起来,李林甫表面上越是肆无忌惮,其实,正印证了他背后再无其他退路的窘迫境地。
至于太子,看似如今的情势危急,大有被废于旦夕之间,可是,只要圣人还对东宫有所信任,那么,东宫的局面便能稳住——毕竟,如今对东宫百般攻讦的,终究只是权相李林甫,而非圣人亲自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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