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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道:“这两天盯着点春菱,我瞧她这番形容不大对劲。”
书染冷笑道:“她自打来京城就没对劲过,如今又跟姜家打得火热。说句唐突的话,奶奶性子太面,一顿杀威棒下去,瞧她还能如何。”
香兰苦笑了一下,道:“我同她该说的好话都说尽了,只是她求的我不能给,她这样轻飘飘的性子,又爱得罪人,还不肯听我的,倘若得了权还指不定怎样。我是不怕她如何,她这样下去迟早要栽大跟头,倘若真犯在太太手里,只怕我也难保她。如今且由着她这样......我不寒心是瞎话,可有些缘分也不是硬求的,由着她去罢,盯紧了咱们门户便是,只要她不出乱子,也别说话伤了她,究竟情分一场,她想去姜姑娘那里我也不拦着,好聚好散罢。”
书染听了这话,叹一口气,又念了一声佛,道:“我的奶奶,你这样说我都不知道该回什么了。前一阵子她明知奶奶就在隔壁坐着,还张口闭口赞姜五姑娘好,什么‘为人大度’、‘讨喜的性子’、‘生得天仙一样的貌’、‘合该当正房奶奶’,唉,我知道您听了刺心,正做针线都把指头扎破了,只打发画扇出去让春菱把晾在外头的衣裳收了。那事之后就再没重用过她,待她却跟之前一样好,这个肚量,真是没的说了。”言罢欲言又止,几次三番斟酌,方才迟疑道,“姜家那头......其实奶奶这么多委屈和苦别都往自己肚里咽,大爷待你还是极好的......”
香兰自然听出弦外之音,只是笑了笑。今日之事种种,早在她被迫进林府当妾时就已预料到,她说了也改不了她就是个妾的事实,何况她从不爱搬弄是非。她理解姜曦云为何要同她说这样一席话。如今这女孩儿也确实两难——姜家逢难,她不想趟浑水,可秦氏偏偏只相中她,倘若秦氏看中的是她姐姐,只怕也算皆大欢喜,可惜可惜。秦氏连个眼风都不曾给过姜四姑娘。
香兰觉着自己是被磨磋得糙粝了,倘若这番话放在她刚进林家当妾时姜曦云来敲打她,她必定自觉折辱,反唇相讥。如今她可以平静以对,先前不能容忍的话,居然也能春风化雨叹一声笑一声就过了。香兰不由生出几分辛酸,这样平和的心境是多少磕磕绊绊方才打磨出的,当中又含了多少委屈和无奈,可旋即她心中忽又涌出几分骄傲,纵然她遇到过许多不堪之事,也从未变成刻薄抱怨或满腹心机的妇人,她从未想着通过算计谁让自己日子好过,苦痛只将她打磨得更圆润丰富。所以她如今更能体会到别人的苦衷。
香兰呆坐了一回,一时书染命人拿了布料的册子来,她打起精神一一分了,又命小鹃找出戒指,一一打发人去送。不在话下。
却说林锦楼。从畅春堂里出来,一路都拧着眉。桂圆见他主子似是心情不好,愈发大气儿也不敢出,心里暗暗叫苦,暗道:“吉祥和双喜在前头伺候那几位爷,怎就偏偏指派我来迎这尊佛,莫非香兰姑奶奶又说了什么戳他心肝肺的话?这不能啊。自从到了京城,这俩不是好多了么。”他正胡思乱想,忽听林锦楼道:“你们奶奶画过的画儿都放书房里了是罢?”
“啊?”桂圆一怔,立时又堆上笑道,“可不是,每回奶奶给了我画儿。小的就全送大爷前头书房去了。”
“哦,那去书房,给爷找出来。”
那二人便去了书房,林锦楼手里托着祛暑汤坐在太师椅上,桂圆满头大汗。在几个画缸里翻来找去,终于捧了二十几卷出来。林锦楼一一展开看了一遍,看了看日子落款,忽发觉自从他允许香兰往外卖画以后,再送出的画明显高了几档,林锦楼鼻子里哼了一声。挑挑拣拣,选了十来幅,命小厮们拿着,施施然往会客的宴息去了。
厅里正行令划拳,觥筹交错,人声鼎沸,几个小厮在一旁伺候,另有眉目清秀的小戏子在一旁咿咿呀呀唱戏,热闹到十分去。
众人一见林锦楼进来便大声笑道:“快瞧瞧,大忙人可来了,怠慢宾朋,这得罚他几杯呀!”
有人起哄道:“把这一坛子都得吃了才成。”
刘小川捧着肚皮笑道:“小爷可听说你林土匪可在后院相媳妇儿呢,跟兄弟说说,相得如何了?”
谢域在底下踹了他一脚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着给他使眼色。姜翡云之夫,忠勇侯嫡次子陆朝宗正坐在另一桌,不好说这等话打趣。
未曾料刘小川素是个混不吝,跟陆朝宗先前还结过梁子,对谢域瞪眼道:“你小子踹我是什么贱毛病?有上赶着送闺女的,就不兴我说几句?”
谢域不乐意了,道:“你就是个混球,当兄弟好心好意提点你,以后我再管你的屁事我就是你孙子!”
刘小川嘿嘿笑道:“你这话都说过好几回了,来,叫声爷爷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