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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的波折,一股自结识修女以来的冲动终于漫过头顶:“嬷嬷,我和秋声跟你一起护送孩子们去西安!”
她都不用抬眼看秋声征求她的意见,就知道与自己情同姐妹的她肯定是同一个想法。
嬷嬷愕然,然后泛起一个温柔的笑意:“奉九,谢谢你的好意,我虽不完全明白你的来历,但我知道你在中国是位很有地位的女士。我们这一路要翻越中条山,所以不得不穿越日军占领区。山路难走,食物短缺,更别提还有可能被日本人发现——这支残暴的军队,他们杀人从来不需要什么理由——你真的没必要受我和孩子们拖累。”
奉九闻言抬头看了看眼前这群正在院子里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的孩子们,他们年纪虽小,但几乎个个懂事得让人心疼——最大的素兰十二岁,正是她的大女儿芽芽的年纪;那个耳朵上长了个“拴马桩”的七岁小男孩叫五十八,按照山西的传统,应该是他父亲在五十八岁上得的他,与坦步尔同岁;还有一个被日军炸弹崩起来的石块破了相的四岁小男孩,跟他们的老三安安同岁。
她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孩子们虽被迫与父母分别,但他们不会缺衣少穿,不会不知道下一秒还能不能活着。
而眼前这些孩子,也曾是有母亲的,是已不幸逝去的妈妈们的心头宝。扔下这样一群幼童,亮明自己的身份,让县政府派人护送着安全撤离……她真的做不到。
奉九抓住艾修女的手:“嬷嬷,我是中国人,救助自己的同胞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事,怎么反而这么生分起来了?您也是我的同胞,国难当头,就让我们尽份心吧!”
艾修女看着奉九恳切的眼睛,又移到后面秋声的脸上,秋声的脸激动得变红了,她使劲地点点头。艾修女的蓝眼睛里是满满的感动,缓缓地握住了奉九的手。
为了早日脱离险境,他们需要马上出发。
他们再一次清点了人数,并按照事先规定好的,一个半大孩子带七到八个小孩子,前后由成年人压阵,至于最小的四五个,只能由几个大人先用箩筐抬着,等后面再背到身上。
艾伟德负责整个队伍的巡视,奉九和秋声负责机动,一旦有什么突发情况要马上到达现场,协助嬷嬷处理。
一出了门,才发现四十多岁、身材中等、黑黑瘦瘦的贺县长已带着几个骡夫等候在此了,他转过身,微笑着看了看这支主要是由妇女和儿童组成的队伍,一抱拳:“嬷嬷,从此以后,我每天都会为你祷告。”
他的目光经过奉九,吃了一惊,奉九微笑点头致意,县长抱拳回礼,情况紧急,他不便开口询问奉九的身份。
贺县长虽是头一次见到奉九,仍不免诧异于如此穷乡僻壤,居然也能有这样一位穿着虽朴素,但掩不住一身卓然高华气质的女士出现。毕竟,艾伟德在此做慈善多年,前来探望的除了基督教的神职人员,某些好奇的中西方报社记者,县政府工作人员及军人外,从未有过达官贵人到访。
艾伟德肃然抱拳回应:“贺兄弟,我也为你祝福。”
全体人员向县长鞠躬致谢,县长摘下礼帽,同样躬身还礼。很快,这支特殊的队伍行进于中条山中了。
她们要穿越中条山,到达垣曲,横渡黄河,再坐火车到达西安,理论上的直线路程只有一百八十公里,但这只是理论上。
中条山的军事战略地位极其重要,是屏护中原大地的最后屏障,被称作“东方马奇诺”,日军为了拿下西安,势必要先拿下中条山。
为了避开日军,大路自然是不能走的,在一位熟悉地形的热心的山民王小山的带领下,这一行人只能在崇山峻岭间踽踽而行。
走累了,就集体休息,到了吃饭的时间,就从随队的几匹骡子上取下些小米,就着山泉水,用带着的大锅,生火熬粥,就着咸菜疙瘩下饭,一只只粗碗传来传去;偶尔遇到挑货的骡夫和上山打猎的山民,也会看他们实在可怜,给些吃食,就这么着,饥一顿饱一顿地凑合着。
到了晚上,只能就地宿营,幸好现在是仲春,天气不冷不热,晚上山里的温度也并不低,但为了怕孩子们受寒,一到晚上,孩子们铺好自己的小行李,再用背着的破布、旧毯子把年纪最小的孩子包裹起来,大家紧紧靠在一起睡觉;为了防止野兽侵袭,又生起一个篝火堆,有火光的映照,大家心里安稳了许多。
秋声跟奉九背靠背躺在一块羊毛毡子上,这是临行前秋声没理奉九坚决要带上的,照秋声的意思,还要带遮阳帽,奉九无奈,都什么时候了还摆大小姐的谱儿,那还不得被小孩子们笑死啊,她把遮阳帽扔在客舍,戴了顶本地人戴的尖顶草帽。一天的疲乏涌来,酸痛不已的腰和疲软的胳膊都再再提醒着她们,艾修女平时做的,是多么繁琐累人而又伟大的工作。
就这样走了两三天,孩子们都是孤儿,知道如果没有艾嬷嬷和宁姨姨、秋姨姨的庇护,他们早成了一缕亡魂,所以表现得异乎寻常的懂事,但偶尔还是有三四岁的小孩子哭着要大小便,这时,队伍就必须停下来等着,要不一旦掉队就跟不上了,行路变得时断时续起来。
慢慢地,有孩子的鞋磨破了,脚也磨肿了,行走艰难,实在不能忍受,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