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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选着什么东西。
他注意到,她赤着脚。病重的她消瘦许多,一双天足也显得骨感,仍是极好看的。再好看,也让他忍不住皱眉。
临颖察觉到他情绪,歉然一笑,“对不住了。”
“你正病着,地上总归是有寒气。”他委婉地告诉她,不悦的理由,是她这般的不爱惜自己。
她说:“不碍的,打小就这样,在室内不喜欢穿鞋袜。”
“……”他还能说什么?
起身道辞之前,他有预感,这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临颖看着他,眼神似是在说:怎么还不问我为何多管闲事?
是该问,不然来这一趟显得莫名其妙的。便问了。
她说,这种事,我自然偏向女子。
他看着她,细细地端详着那张绝美的容颜,心想也好,权当我的婚事,是你赠予我的厚礼。
他离开时,听到她吩咐下人:“把这幅画送给顾公子。他若不喜,退回便是。”
那幅画,是她画的烟雨翠竹。
他没退回,且视若珍宝。
那次相见不久之后,临颖闭门谢客,安心静养,于今年初秋病故。
丧葬方面,她的遗愿是一切从简。皇帝算是迁就了,也算是完全违反了爱女的心思:停灵七日出殡,但因临颖公主战功赫赫,要依照亲王规格。
礼部有人反对,说这是开国以来前所未有的,怎样的女子,也不该享有这般尊荣。然后,被皇帝赏了三十廷杖。
于是百官噤若寒蝉,全然照办。
临颖棺椁入皇陵之后,他时常记起与她聊起的两个话题。
她说我这样的人,身死之后,人们会予以怎样的评说?
他说我不知道。
他没说实话。
不知道别人,在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八个字:惊才绝艳,生荣死哀。
她笑了笑,说不论怎样评价,都是给临颖的。可那是封号,不是我名字。
他没应声,但他知晓她名字。
很早就知道,从不曾忘记。
但是,她不知道他知道。
心含苦涩地笑了笑,顾岩陌回过神来,快步去往书房。
许世长,无疑是临颖生前最厌恶的人之一,他不知原由。眼下好奇的是,傅晚渔会如何对待这个烫手山芋,在她死里逃生之后。
☆、第 003 章
许世长走向书房,心里只觉得匪夷所思。
傅晚渔试的那种毒,根本无药可医,最起码,他连方子都开不出,当下断定她活不过当天。
这几日,他一直在等顾家传出三少夫人的死讯,一直没等到。至今日,她居然来了别院。
他急于得到答案,快步走进书房。
傅晚渔站在书架前,正在翻阅一本书,听得脚步声,转头看他一眼,视线便又回到书页上,淡声问:“家兄情形如何?”
“已有起色。”许世长道,“我保他双腿三个月之内恢复知觉。”
这时候,顾岩陌走进来。
许世长行礼,“见过顾将军。”
顾岩陌抬了抬手,不声不响地落座,冷眼打量。许世长三十来岁,面容清瘦,算得仪表堂堂,神色倨傲,眼神阴鸷。
一个全无医德的人,这德行在他意料之中。
许世长转向傅晚渔,问:“你是如何痊愈的?”
傅晚渔不答反问:“我中的是不是毒蜘蛛的毒?”
许世长颔首,“能否让我把把脉?”
“不用了。”傅晚渔将手中书放回书架,走到许世长近前,似笑非笑地审视他片刻,从袖中取出两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画纸,展开来,递给他一张,“这是令尊吧?”
许世长看清画像,面色骤变。
傅晚渔又递给他一张,“这是令公子吧?”
许世长额角青筋直跳,“你这是何意?”
傅晚渔闲闲地走到书案后方,仪态优雅地落座,睨着他,“自这一刻起,收起你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嘴脸,诸事听我吩咐。”
许世长望着她,觉出了她与上次相见的不同。上次见面时,她有求于他,仍是锋芒外露,透着决绝。而此刻,她神色柔和,却有着睥睨众生的气势。
“对你,我花了些工夫。”傅晚渔道,“你克至亲,克妻,亲人原本不少,到你二十来岁的时候,只剩下了令尊、令公子。你着实怕了,因此更名改姓,离群索居,性情变得如怪物一般,倒也在情理之中。”
随着她和缓的言语,许世长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她说的都对,正因此,才让他恐惧,料定父亲、儿子已经落到她手中。
“你所赚取的银钱,大半花在了他们身上,让他们住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宅子,供他们享有锦衣玉食。”傅晚渔一面说,一面注视着许世长,不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反应,“单说此事,你还算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