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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人告诉他们,是你攀咬他们,他们作何感想?
“方家那些女眷,到时该如何安置?她们是齐齐饮鸩自尽,还是甘愿沦为军`妓?
“至于你方大人,仍然离不了这监牢,得不了一个解脱,你掺和的事情太多,要审讯几年。
“你千万别轻生,更要时时防范有心人将你灭口。
“因为你若死了,承受极刑的便是你的亲朋。
“——你要谈条件,活着、看我能否逐一兑现,便是我的条件。”
牢房常年不改的昏暗光线中,俊美至极的男子似被清寒月光笼罩,低沉悦耳的声音讲述着之于方涣来说的人间惨案,不疾不徐,他的神色清冷,却透着一股子真诚。
那份真诚非常不合时宜,非常的,气死人不偿命。
方涣瞪大了充血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顾岩陌,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你……”言语似是从他牙缝里生磨出来的,“你怎能牵连无辜到那地步?枉我以往还敬你是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可对付不了你这样的人。”顾岩陌喝尽杯里的酒,“你也曾上阵杀敌,也曾看过战事中的百姓是何情形。
“打败敌军一次,他们便欢欣鼓舞,即便自己食不果腹,还是想法子给年少的将士送些东西,以示感激。班师回朝时,夹道相送。
“他们那种笑容,堪比这世间最美的笑靥。
“战事皆以百姓受苦受难开始,要有许多人,与至亲生离死别。明明是朝廷中人玩弄权术予以的无妄之灾,到头来则要感激朝廷平乱,我总觉受之有愧。
“若能免却一方百姓陷入水深火热,将你方家人个个凌迟又何妨?”
方涣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很明显,他受到了触动。
“你若毫无可取之处,今日我也不会与你说这么多。”顾岩陌审视着他,视线变得格外的锋利直接,“我想不明白,曾经的热血儿郎,如何变成了这幅模样?”
方涣眼中有了痛苦的挣扎。
“三尺黄土便是归处?你倒是乐观。”顾岩陌站起身来,负手睨着方涣,黑漆漆的眸子闪着迫人的寒芒,语气有着慑人的冷酷肃杀,“玩忽职守是为不忠,挑动战事是为不义,连累亲朋是为不孝不仁,偏生又是明知故犯。
“你对得起谁?
“将你万剐凌迟、挫骨扬灰又何妨?”
这一刻的傅晚渔,屏住呼吸,看着这时候的顾岩陌。
屯田案,他针对的是方涣,从没瞒过她,但也没提过原由。她偶尔设想,只当是他看不惯武官中出了为着钱财委屈将士的败类,却如何也没想过,方涣牵系的事严重到了这地步。
而他,看起来散漫悠闲的他,在这件事情上,可谓深谋远虑。
之于百姓,他再善良不过:为着免却他们的无妄之灾,几乎不择手段。
之于方涣,他又再残酷不过:为着免却对方将要引发的战事,亦是不择手段。
很复杂、很矛盾、心机太深沉的一个男人。
这才是真实的他。
是一个,她没看到过的顾岩陌。
她一向知道,他是极好看的男子,而在这一刻,瞧着他,她心跳竟有些急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蹙了蹙眉,却又意识到自己的面颊有点儿发烫。
就算没经历过儿女情长,只看话本子、情意绵绵的诗词,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她喜欢的男子,不是光风霁月,不是冷酷果决,不是义薄云天,而是这些兼具再加上非常歹毒非常老谋深算的一面?
……这一刻的傅晚渔,对自己很无语,事实如此。
而下一刻,她心里就被欢喜湮没。
先前有时候也会想,自己对他,无疑是有着信任、欣赏、尊敬和一点点喜欢,不然,哪儿会纵着自己与他没完没了地胡闹。但是,总觉得有点儿美中不足,好像差了点儿什么。
今日,她知道原因了。
心念数转,不过是几息的工夫,她迅速调整心绪,继续关注那边的情形。
方涣在顾岩陌的逼视下,魁梧的身形慢慢开始发颤,挺直的腰杆慢慢佝偻下去。片刻后,身形滑下座椅,跪倒在地,“我……能担得起的只有一个孝字了,你不能这样对待我的亲人。所有的罪责,是我一人行差踏错,真的不关他们的事。”
顾岩陌漠然道:“继续谈条件。如何让我认为你亲人无辜?你知道,我只算得失。”
方涣按着地面的手发力,死死地攥成拳,“你想知道的,我可以告知。”
“留你全尸,不栽赃你至亲。若违此誓,死无葬身之处。”
“……多谢顾将军。”方涣缓缓伏地叩头,随后言简意赅地告知答案,“当今皇后。苗疆。”
唆使他失分寸、枉顾律法到这地步的人,居然是当今皇后。顾岩陌眉心一跳。他先前所怀疑的,是两个皇子,却没怀疑过皇后和皇长子,从不认为他们有这般手段。
方涣自是揣测得出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