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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不知从哪飞来,在陈长庚篮子里打了一个转儿,扇着翅膀飞向天空。忽闪忽闪在春风里摇曳,最终消失在无垠的苍穹下。
回家择菜洗菜,清澈的井水冰凉双手,前锅焯菜后锅烧水,陈长庚做的一丝不苟。
只是一个人吃完早饭,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寻麦穗晦气。
“春生没了。”陈长庚站在门口挡住阳光,眼角嘴角带着凉凉恶意:难受去吧,你拼死拼活救的人死了。
……
“……哦”麦穗愣了一下放松力道躺平,把两支手放在肚子上慢慢抠指甲盖。这是她近躺在炕上无聊,发展出来的小爱好。
“……你不难受?”陈长庚奇怪。
麦穗觉得胸口闷闷的:“……什么时候死是阎王爷决定的。”
那你何必妄做好人?这句讽刺差点脱口而出,他想起麦穗把他护在身后和二狗打架:
‘什么时候生是菩萨决定的,什么时候死是阎王爷决定的,关崽崽什么事!’
清脆有力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
陈长庚莫名有些烦躁,算了跟蠢蛋没法沟通,就让蠢蛋永远蠢下去!
麦穗侧头看着陈长庚愤愤离去的背影有些呆,崽崽怎么了,是在后怕吗,怕自己掉下来没命?
陈大娘端了半碗白面去看秋生娘,回来心里乱七八糟,她也有两个孩子。麦穗疼的整晚睡不好,才三天就瘦了一圈。崽崽个头长得快,比秋生小三岁却快超过秋生耳朵了。还有自己……
陈大娘有些忧心,也许是早年亏损身体如今要发作,她隐隐感觉架子不稳,今年常觉得头晕眼花手脚发凉。
不行,得补。陈大娘有些心慌,乱七八糟想:荒年身体不好怎么扛过去?
她不敢想自己倒下了,孩子们怎么办。
家里还有一两多银子,陈大娘原本想紧一紧还上欠账,现在改变主意干脆卖一亩地还账,连带给一家人补身体。
说干就干不知什么在焚烧曹余香的心,她风风火火卖了地买鸡买细粮。
鸡汤面吓坏了麦穗:“娘,这得多费钱!我身子壮的很不用补。”
“花不了多少钱,快吃。”陈大娘舀一勺子汤面喂到麦穗嘴边。
那么贪吃的麦穗把头拧到一边:“不吃”她就是再没心没肺,也知道现在日子艰难。
陈大娘很耐心,把勺子喂到另一边:“听话”
“不吃”拧头眼泪花冒出来,家里哪有那么多钱给她糟蹋。
陈大娘无奈叹口气收回勺子“叮”一声轻轻放到碗里:“傻孩子你没花娘的钱,花的都是你自己的。”
?
麦穗拧过头看陈大娘。
“那年不是你,娘不会去找姚家不会有这一门生意。这几年不是你大包小揽家里活计,娘哪有时间做活计,所以你花的是自己挣的。”
麦穗眼睛亮起来,嘴巴一点点咧开“嘿嘿”笑:“娘,我挺能干的,是吧?”
“是”傻丫头真好骗,陈大娘抿着笑拿起勺子重新喂。
“娘喂快点我不怕烫,或者娘先吃,就算面坨了我也吃得香。”
卖地换精细吃食,母亲的反常让陈长庚感受到危险的气息。他的内心慢慢焦灼,眼神长长不经意流露出警觉光芒,像极了想护住窝的小狼崽子。
陈长庚读书越发用功,恨不能明天就考□□名。可他才开蒙两年,就算天资聪慧胜于常人也才通读《大学》。
陈长庚眼里再一次没有了麦穗,只有母亲只有自己的家,他想护住的只有这些。
四月初二麦穗十一岁生辰,陈大娘特意给她长寿面里卧了一颗荷包蛋。
麦穗吃着溏心蛋,忽然问:“是不是从我躺着就再没下过雨?”
麦穗生在麦子灌浆的时候,没雨水还了得,那是要欠收的。
欠收就是灾年!
陈大娘顿了顿笑道:“没事,你大堂兄出钱请木匠给村里做两架水车。”
“哦”麦穗有点放心继续挑面吃。
陈大娘挺感叹:“你堂兄召集村里人帮忙,凡是去的中午按家里人头算,一人一铁勺杂面糊糊。”
麦穗瞪大眼睛:“那得多少粮食?”
从心底叹一口气,似乎能把生活的重压叹出去,陈大娘继续:“你大堂兄真没看出来,既能谋划也有善心。他说只要去帮忙,到夏收前都能领一勺糊糊。”
这一勺糊糊不知能救多少命。
“秋生去了没?”麦穗急忙问道。
“去了”他们母子饿不死了。
麦穗安下心,有些可惜:“要是我腿好着,我也去,我爱吃糊糊。”这样家里能省不少粮食。
“咱不能去,你大堂兄那是救人性命呢,咱帮不上忙也不能添乱。”
被娘教训了,麦穗吐舌头,眯着眼睛仰起脸笑容讨好。
“快吃吧”陈大娘捏捏麦穗圆脸,肉乎乎的,圆脸大眼睛,笑起来牙齿白白的招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