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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径直走回婚车,盖上喜帕,再也不肯回头看他一眼,一眼也不肯。
她装作坚强,心里却已流泪百遍,不是她无情,而是不得不无情。
顷君哥哥,愿我此去,换来天下安定,八方太平,而你一世安好。
“公主!别走!臣求您了……求您了……”身后那男子的痛苦声,如一柄穿肠而过的匕首,一遍遍刻在女子的心上,刻得她心疼得厉害,眼泪模糊了视线。
昭顷君跪伏于地,身上被护送公主的侍卫们刺得全是伤,他已经尽力捂了,捂不住了。他感觉不到任何皮肉上的疼痛,眼见那婚车队伍远去,双膝却是再也无法站起。
风沙割伤了他的视线,终于是再也支撑不住,这个铮铮铁骨历经沙场的男子,第一次无力地倒下。
命运为何这般残忍,要这般对待我和她。
我们要的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是平凡的相守而已。
仔细回忆起来,他们这十多年,聚少离多,他长驻边关,很少陪着她。甚至到最后,他都还不知道她一直在强颜欢笑地过日子。
原来,是他负她良多。
他看了一眼垂拉着眼脸的马儿,似乎也在悲戚地看着他,他艰难地使自己站起来,一次次摔倒,直到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才成功站起。
昭顷君浑身是伤地趴在马背上,一言不发,直到马儿驮着他慢慢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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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元十一年春,匈奴再度进侵梁国边境,距离公主和亲不过二年不到。此时梁国养精蓄锐修养生息已经不再受其威胁,太元帝随即派驻孝昭大将军远赴边关,攻打匈奴。
昭顷君带领着数万大梁将士,与匈奴对峙,大梁将士气势恢宏,战鼓滔天,远远竟然望不到边。
然却,昭顷君望着天际不断翻滚的风烟狼火,看了一眼持在手中的剑,紫金色的辉芒耀过他坚定不移的眼,在寒光凛冽的剑光火海中,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没能守住她,那就守住大梁,守住天下吧。
少年将军投入战场的厮杀中,无所畏惧,所向披靡!
不论负伤还是会死,决不后退!
耳边似乎还能听得见她轻柔地为他吟咏那一曲《上邪》的温柔,如化开永世的温柔。
飞沙漫天,耳边兵戈之声如幻似影,鲜血染上无边残阳。
突地,一只冰冷的寒箭从后背穿胸而过,使得他踉跄了几下,将剑插入狂沙中,支撑着不断折倒的身躯,终于是再也没能支撑得住,无力倒下。
在倒下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巧笑嫣然的她,正向他伸出手,粉粉的罗裙,俏生生的脸颊,一如当年。
“笙儿,我去寻你……很快就去寻你……”在出征的时候,他就听说了她在匈奴过得郁郁不欢,没有活过一年就离世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没有活过来,但他知道。她一定是太伤心难过了,所以才走得那般快。
新任的匈奴可汗是大王子兰晋城,他为人凶狠手辣,从其弟晋江手里强行夺了权,并将其驱逐出匈奴,再向大梁发兵。
他也很想替大梁守住边境,可他真的累了,守不动了。他知道这一场大梁不会败,但他……
也该去做他该做的事情了。
就留给他们去守吧,他想去找她,无论她在哪里,是死,陪她黄泉相见,是来生,陪她再来一世……
胸口血如泉涌,倾洒上无际苍穹。
他将头慢慢低了下去,走得安心如睡着了一般。
“大将军!”
三军声斯力竭的呼喊,却再也唤不回那少年将军的意识。
这场战役,梁国险胜,却折了他们的主帅大将军。
昭觉亭看着那具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尸身,掀开白布后看清楚了真的是他,令他本来已经够崩溃的心,更是如决了堤般,踉跄倒地,一头黑发瞬间花白了不少。
“就因为她去了,你活都不想活了……你怎么这么傻啊孩子……”
昭觉亭悲痛地看着安安静静地如同睡着的那人,若不是脸色已经青白毫无血色,他一定会觉得那一定是睡着了。
“按照他的遗言去做吧。”
“是。”
太元十一年春,孝昭大将军在出征匈奴的时候,意外战死沙场,太元帝悲痛欲绝,追封其为昭远侯。
太元二十一年,太元帝病故,其子梁炔即位,即昭平帝。几代帝王的一统天下的愿望,终于在昭平帝手上实现。
然而那个传闻眼中能盛开倾世桃花的女子如今已是一杯黄土了。
那个他曾经敬仰的少年将军走了多少年他都已经记不清了。
那首世人传唱的《上邪》有过多少凄美的故事。
天下安定,八方太平。
天际孤鸿犹是哀绝,泣如塞外春风似血。
若将流年似水转换,谁能换回那抹回眸?
当年桃花飞渡长安,谁立你嫁我娶誓言?
江山永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