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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死,自己犯了大过。否则她们有太皇太后撑腰,对娘娘您的地位总归是个威胁。”
虞华绮轻摇了摇头,“无论太皇太后心意如何,陛下都不会纳妃的。”
钟仪见虞华绮语气笃定,就没有再进言。她到底只是嫂嫂,不便多说,何况如今小姑子是皇后,君臣有别,她也不能多说。
虞老夫人与钟仪不同,见孙女笃定,虽未泼冷水,却还是问道:“若有朝一日,陛下改了主意,想要封妃了呢?”
帝王宠爱是最虚无缥缈的。
焉不见前朝魏安帝,宠爱贵妃至六宫虚设的地步,贵妃年暮时,也还是临幸过几个美貌宫娥。
虞华绮见祖母相询,垂眸想了片刻,答道:“那阿娇便求求陛下,求他不要封妃。”
此言听着幼稚,却已经超出虞老夫人的意料,虞老夫人还以为,孙女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到底是宫闱深深,一月不到,便将孙女的倔劲和痴劲消磨不少。
思及此,虞老夫人不免心疼,看着心爱的孙女,忍不住问道:“阿娇可曾想过,若哀求无用,陛下执意要封妃,届时,又该如何处理?”
无论如何,孙女既当了皇后,那她对皇帝封妃的事,就该有个心理准备。如此,即便以后事出突然,孙女也不至于因用情太深,而遍体鳞伤。
以前孙女不喜谈论这些,总是全心相信着皇帝,如今在宫中住了些时日,倒稳重许多,虞老夫人在心内感叹。
稳重的虞华绮却摇着头,仿佛很天真似的,“祖母,陛下他不会舍得拒绝我的哀求。”
虞老夫人闻言,与钟仪面面相觑,一时竟无语凝噎。
皇帝对虞华绮的宠爱,她们都看在眼里,虞华绮对皇帝的眷恋,她们也看在眼里,再说下去,她们便成了恶人。
晚间,月明星稀,万里无云,冰寒夜风刮去尘埃,刮得人心境清明。
闻擎回到昭阳宫,见虞华绮正篦发,顺手从宫娥手里接过描金夔凤玳瑁篦,“阿娇见到祖母,心里可欢喜?”
虞华绮颔首,她摆弄着艳色胭脂,拿白玉细簪一点点挑了,在月白绣帕间乱描,“陛下在御书房待了这许久,可处置完了那桩公案?”
赵小侯爷是皇城有名的纨绔,看着虽不着调,城府却不浅,是闻擎手里的一柄好刀,他同平西伯的幼子起冲突,并非偶然,而乃闻擎授意。
平西伯、冠军大将军司马腾,自靖国公府倒下后,便颇有些自鸣得意,目中无人。此事是闻擎给司马腾的一个警告,亦是闻擎给赵小侯爷升职加官的契机。
闻擎将因果一一同虞华绮分析,虞华绮沉默听完。
妆镜前那块白帕,早已被她用胭脂糟蹋得黏糊糊的,脏成一团。
她倏而回首,乌眸在锦绣宫灯的映衬下,晶灿灿的,望入闻擎眼底,“闻擎哥哥,方才祖母问阿娇,你若真的封妃,阿娇会如何。”
闻擎粗粝的指节微顿,玳瑁篦滞留在虞华绮青丝之间,“阿娇是如何回答的?”
虞华绮丹唇扬起,笑得宛若月华下,于阴暗墙角嫣然绽放的艳美玫瑰,“阿娇说,若闻擎哥哥真要纳妃,阿娇就求求你。”
闻擎心中说不清的滋味,俯身,在虞华绮眼尾那滴美人痣落下一吻。
虞华绮却偏过头,让闻擎吻到冰凉青丝。
闻擎见她闪躲,明显是拒绝之意,眼底渐渐酝酿着风暴。他说过的话,她总也不记得,总也不相信。
可他的声音却平淡温和,“胡闹。”
虞华绮微垂着姣好芙蓉面,用白玉簪在掐丝珐琅胭脂盒里乱拨,“祖母还问,你若执意封妃,阿娇苦苦哀求也无法转圜,阿娇又当如何。当时,阿娇没有说真心话。”
眷恋至深,爱意至浓时,她也曾相信,自己能与闻擎执手一生,恩爱白首。可太皇太后突如其来的手笔,让她陡然发现,皇室艰难,世事无常。
一切未必能尽如人意。
闻擎贵为皇帝,也有受人掣肘之时。靖国公府与宋家的事,闻擎因为爱她,所以在诸多解决方法中,选了最艰难的那项,来维护他们之间的感情。
今时今日,婚姻方始,闻擎自然能做到忠贞,可长年累月,闻擎可能会面对更多逼迫,更多诱惑。他是天子,也是凡人,熬过无数艰难后,或许便会厌倦。
或许便会觉得,那些新鲜的美人也不错。
虞华绮衔着白玉簪,唇瓣霎时被胭脂染得殷红,她看着镜中盛极的容颜,缓缓吐出玉簪,转身环住闻擎,吻上他的薄唇。
胭脂甜腻的香气在唇齿间飘散,冰凉的翠鸾耳铛划过闻擎侧颊。
“阿娇心里想的是,你若执意封妃,阿娇便杀了你。”秋水瞳缱绻而多情,能蛊惑人心,说着狠辣的话,眸底深处,却含着一丝哀伤。
闻擎心内的暴戾,反随着虞华绮说的话渐渐消解,“我若有负阿娇,阿娇尽可杀了我。”
他说得深情,语气诚挚,宛若立誓,仿佛死在虞华绮手里,是件极圆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