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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这个赵孟頫可能只是历史上的真·赵孟頫的一个嵌入书画中的灵魂碎片而已。
但那也是赵孟頫啊!
可恨王希孟,非要给她安排一个马僮的身份,说是不容易穿帮。她身为下人,都不敢冒然跟赵孟頫搭讪聊天。
好不容易寻了个话头,她问:“老爷这次上任,怎的没携夫人一道?”
赵孟頫的夫人管道升,也是元代数一数二的才女,和王羲之的书法启蒙老师卫夫人并称“书坛二夫人”。她的作品传世不多,但故宫也收藏着好几幅。
两位文艺伉俪琴瑟和鸣,感情不错。那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词据说就是管夫人所作。
如今赵孟頫新官上任,却没带夫人同行,佟彤不免有些疑惑。
赵孟頫用很轻松的口气说:“女人家麻烦,要带的东西多。夫人和我分路而行——你问这个干什么?”
佟彤赶紧说:“是啊,误了日期就不好了。”
想想也有道理。你看赵孟頫这新官上任,除了一包袱的笔墨纸砚,外加些许银两,几乎没带什么别的行李。整个人轻装得像个出门找事干的大侠。
因为忽必烈曾经对他承诺过,只要他来大都做官,要啥有啥。估计小孩的学区房都给准备好了。
*
赵孟頫的神马脚程迅速,当晚就来到了沧州郊外,已经走了一半路程了。
佟彤提议:“沧州郊外有个柴大官人的庄子,专聚天下英豪。不如去借宿一晚?”
赵孟頫像看智障一样看她。
“那是徽宗年间的事了吧。”他嗤笑,“现在哪还有什么柴大官人庄子。”
佟彤一颗心提起来,紧张得汗毛竖起。
没事提啥《水浒传》里的设定。瞧瞧,把年代记错了。
……还好,世界如常,没有穿帮。
她松口气,忽然看到山坡上有个寺庙。
这个时代里,很多寺院还兼具客店功能。很多贫寒士子甚至在寺庙里一住数年。
赵孟頫也同时看到了庙宇的屋檐。他决定:“去那里借宿吧。”
*
赵孟頫精通佛老之学,许多书法散于名山。他的手书《心经》至今还是销量很高的字帖。
僧人们刚下晚课,听说他大驾光临,从住持到扫地僧,纷纷出来列队欢迎。
“赵施主光临敝寺,难得有缘!快请进!”
元朝统治者崇尚佛法,寺庙里还住着几个从西域来的“访问学者”,当时人称呼他们为番僧。
他们也三三两两的出来围观中原文人的优雅英姿。
佟彤忽然想到,赵孟頫画过一幅《红衣罗汉图》,也是这次“赵孟頫书画特展”的明星展品之一,从辽宁省博物馆借调过来的——画中的主角高鼻深目,胡须络腮,肤色黝黑,耳佩金环,显然是西域人。
和眼前的几个西域番僧形貌相近。
说不定赵孟頫就是从他们这里得到的灵感呢。
但此刻的赵孟頫还没有对这些番僧产生兴趣。反而是番僧们盯着他看了好久,目光凝重。
寺院准备的斋饭清淡可口,佟彤跟着蹭了一顿。
住持老和尚见赵孟頫心情好,也来求墨宝。
“相逢即是有缘……”老和尚捋着花白的长须,慈眉善目地开口,“赵施主若能为敝寺书写一段经文,将来裱在大殿之中,供信众研读膜拜,那是大功德一件啊。传闻天下,也是一桩美谈。”
赵孟頫还了个合十礼,却说:“实在抱歉,弟子终日挽缰赶路,手臂酸麻,写不得字了。以后有缘再说吧。”
还挺吝惜笔墨的。
老和尚努力了几句无果,也只好“阿弥陀佛,甚憾”,回去睡觉了。
佟彤觉得赵孟頫偶像包袱太重。给人家写几个字又不掉块肉。
但她只是个小跟班,也不敢乱提意见。
回到分配给自己的宿舍,坐在门口,听着风吹草叶,静静欣赏萤火星光。
忽然,不远处出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那人一头褐发,一身红色僧袍,面容慈和,闲适自在,也在仰头观星。
佟彤心中暗叹。
像啊,太像了。
简直就是《红衣罗汉图》里走出来的。
那个红衣僧很快也注意到她。他信步走近,双手合十,朝她打招呼。
“阿弥陀佛,施主嘎哈捏?”
这一口大碴子味儿!
佟彤心中突然起了个不得了的猜测。
“阿、阿弥陀佛,高僧您好啊……请问您是不是在辽东住过?”
红衣僧似乎知道她想的什么,温厚地一笑。
“施主妹猜错,贫僧就是《红衣罗汉图》,来自辽宁博物馆那嘎达。若贫僧妹猜错,施主也不属于这个世界吧?”
他用了一个“也”字。
佟彤目瞪口呆地发现,她的马甲掉得光光的,世界稳定如常,一点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