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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岸!靠岸!快靠岸!”
惊惶的筏工们撑着竹竿,在湍急的水流中左支右绌,试图将摇摇欲坠的竹筏撑近岸边。
但码头已经冲毁。十几个伤者横七竖八地倒在周围。还有不少落水者侥幸爬上岸,不顾流血的伤口,飞速返回岸边,搬动一块块碎木,拼力游到河中央,将木块栓牢在竹筏上,一点一点增加竹筏的浮力。
杯水车薪。忽然一阵浪头卷来,几架竹筏发生连环交通事故,砰的一声撞在一起。水中一人被粗硬的竹头打中后脑,瞬间扑进水中。冒出头的时候,污浊的浪花跟着泛起血色。
咔嚓嚓,一架竹筏缓慢开裂。
筏工惊惶地叫着什么,蹲下身去试图修补。但卡车的重量何其大,他按下葫芦起了瓢,拴住了一处,又有好几处咔嚓咔嚓碎掉。不一会儿那竹筏就出现好几个断裂点,从下面挤出一股股浑浊的波浪。
筏工绝望地喊了一声,纵身跳下水逃命去了。
“不许逃!都给我渡河!快!快!一辆车都不许沉!”
年轻的指挥官穿着湿透的军装,一边嘶声大喊,一边大步跨过废墟,涉进了齐腰深的水,攀上了正在散架的竹筏。
岸边几人齐声惊叫:“长官!长官注意安全!”
那长官跳上已经开了门的驾驶座,连门都没关,轰然发动卡车。
轰隆——
半截轮子浸在水里的卡车向后猛倒,直到后轮几乎沉入水。然后在一片惊叫声中,全速直冲!
脆弱的竹筏四分五裂。与此同时,卡车攒足了速度,一跃腾空,向河岸冲去。
水波汹涌,淤泥飞溅。卡车车头冲出水面,惊险地落在了河岸之上,熄了火。
而车轮则卡在了河床的石块中间。车身悬而又悬,挂在一片浊浪中央。
呼啦一下,岸上的人,连同那些轻伤的,全都一拥而上,以各种姿势撑住卡车的挂厢。
有人回头朝佟彤大喊:“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推车!”
大约是把他俩也当成运输小队的同伴了。
佟彤犹豫了一秒钟,卷起旗袍下摆,拉着希孟叫道:“去!”
为了这点辎重把命都搭上了,不管这是啥队伍,起码说的是中国话。
再说……
好不容易将那卡车推上岸。年轻长官从卡车里跳了下来,一双军靴浸在水里。他腰间别着枪套,内里一把黑漆漆的手枪。而另一侧……
一架小型黄铜望远镜,从他的皮包里滑了出来。镜筒还没落水,就让他眼疾手快地捞住,揣回包里。
佟彤使足了力气推车,眼下手脚酸痛,找了块干燥的空地,半天才喘匀了气。
终于,所有的卡车都安然靠岸。运输小队颇有负伤的。有人默默地坐在原处包扎伤口,有人大口大口的喘气休息。
她发现,并非所有人员都是军方。整个运输小队里,绝大多数都是军官将士,有些佩着枪,有些带着军刀;而还有几个则明显都是文职:一个穿着长衫,大腹便便,一个戴着眼镜,瘦骨嶙峋,甚至还有一个穿旗袍的女性,看样子都像学者,仿佛是临时从哪个大学教员休息室里集体拉出来的。
军士们看起来都是年轻没什么文化的,对这几位学者很是尊重,饮食物资都优先给他们使用。
所有人都狼狈不堪,挤在一起休息,脱了湿衣服,拧出里面的泥水。
拥有黄铜望远镜的年轻长官走到佟彤面前。
“高博朗,北平人,陆军炮兵学校教员,上尉。”他声音低沉,眼窝深邃,目光犀利得如同腰间那黑洞洞的枪口,“敢问两位是什么人?”
刚才所有人都在抢救卡车,局势一片混乱;现在大伙歇下来,立刻就能看出有两个不属于这个队伍的陌生人。
希孟刚把墨镜摘下,藏回衣袋,和佟彤对望一眼,口型说:“太爷爷。”
混血、军官、望远镜,百分百就是高茗那位失踪的太爷爷。
看来这智商有限的望远镜起码也知道认主,“奉命穿越”之后,就回到了它应有的位置——太爷爷的皮包里。
然而高太爷并没有自动把眼前这两位当成友方单位。他抿着薄唇,神色警觉。
“平民?防空警报没听见?出城躲避也不至于来这么远吧?府上贵姓?有证件吗?”
民国时期民生凋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高博朗看着眼前这个面白唇红的小姑娘,还有她身边那个衣衫整洁的翩翩佳公子,第一反应是住在成都城里的、谁家的少爷小姐。
因此语气也还算客气,没有一上来就把人绑了。
佟彤也知道如何搪塞,为难地说:“证件么,刚刚水里冲走了……”
这倒是真话。刚才大家都跳进水里推车,水面上漂满了这些人身上来不及固定的的杂物——手帕、布袋、纸张什么的。佟彤似乎隐约看到,希孟从现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