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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十分好养,王氏才那样喜欢这个庶出女儿——林若夏则随了其母佟姨娘的模样,生就一副弱柳扶风的体态,王氏每每见了都嫌弃得很。
在此之前林若秋一直以这副健康身子为傲,如今才觉出点不妙来。时人以肤白柔弱为美,她虽然单看样貌也不差,可这身皮子……林若秋有点懊恼上月不该随两个哥哥去杭州外祖家转悠,好好的雪肤花貌晒成了咸鱼干,好在她并非天生黑,若仔细蓄养一段时日,应该能够复原。
何况今儿的天阴沉沉的,不见日光,皇帝坐在高处未必能瞧得清楚。林若秋稍稍安定,掀开车帘道:“哥哥,到了宫门前再叫我,我歇一歇。”
说着便闭上双目静静养神,务必要精神饱满应对接下来的关卡,哪怕不为自身,御前失仪会给家族带来坏印象,总归不美。
小憩片刻后,马车悠悠停驻,林若秋赶在两个哥哥唤她之前及时醒来,趁乱还吃了大半个饼。
林从文看着她怀中被啃得七零八落的牛皮纸包,难得的与二弟保持意见一致:自家妹妹半点没有大家闺秀的风度,陛下能选中她才真是见鬼了。
林若秋一贯脸皮厚,更不怕这几位要好的哥哥将糗事到处嚷嚷,反而慢条斯理的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装模作样的问道:“咱们来得早还是迟?”
林从文看了看两扇硕大宏伟的红门,张开的角度如同血盆大口,零零散散有几个行人来去匆匆,其中不乏妆饰出众者。
他便说道:“不算最早的,咱们还是快进去吧。”
他们永昌伯府近几年渐趋没落,根本也没有拿乔的底气,还是低调行事的好。
林若秋此时并未露出依依惜别的伤感,在她看来更像是例行公事,正要扶着侍女柳儿的胳膊下车,林从武不知何时却走近来,踌躇道:“妹妹,我有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林若秋安静的看着他。
一旁的林从文却有些情急,压低声音警告道:“三妹就要入宫面圣了,你别在这关口添乱。”
林从武不满的将他胳膊甩开,恶狠狠道:“怎么叫添乱?咱们都不说,难不成叫三妹一辈子蒙在鼓里?你对得起三妹么?”
林从文不禁语塞。
林若秋听见两人一本正经的谈话,不禁脑洞大开:难道她的身份有何秘密?譬如她其实是前朝公主,机缘巧合才投奔了林家?又或者她身上有某件信物,关乎到国家宝藏之类?
这下弄得她也紧张起来,拉架也忘了拉。
林从武终于挣脱大哥的手,挤上前正色道:“妹妹,你大约不知,那济宁侯夫人原本说的是你的亲事,是佟姨娘得知此事后到父亲面前哭求,父亲这才掉了包,连母亲都被蒙在鼓里。”
说完便紧紧攥着拳头,“论理,本来该二妹中选才对。”
虽说两人都是他的姊妹,可就这件事而言,林从武没法公平看待。他不信若夏半点也不知情,在他看来,林若夏向来是个有心机的,不比三妹单纯无知,正因如此,几个哥哥都得宠着她、帮着她、护着她。
可惜昏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他们这一辈的却说不上话,林从武想到此处难免暗恨。
林若秋听完不禁啼笑皆非,她从没想过自己在几个兄弟心中会是这种形象,还……挺可乐的。
不过见林从武这样为她义愤填膺,林若秋不得不着意安慰他几句,“哥哥,我真不计较这些,二姐要嫁就由她嫁吧,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不见得我以后一定比她差。”
那济宁侯府在林若秋看来也未必是个好去处,虽说门第高吧,说亲的却是幼子,那人素来有个纨绔之名,她要是嫁过去还得为这种不学无术的丈夫操心,多累啊。
林若夏倒算替她挡了一劫。
林若秋面上半点看不出忧愁,反倒乐天安命的向二人道:“哥哥们大老远赶车也累了,不如先去茶寮里歇一歇,等有了消息,我会让柳儿给你们报信的。”
林从武缓缓将包袱给她掖好,很想抱一抱她,又怕弄乱林若秋那身鲜亮整洁的衣裳,最终只好哽咽着朝她点点头,“妹妹,你受委屈了。”
林若秋:“……”
她真没受什么委屈,为何这些人动不动就要心疼她一番?弄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永昌伯府到底有些排面的,不多时就有个须眉苍苍的老太监过来引路,林若秋一步三回头的跟他进去,转身还看到林从武泪眼婆娑立在那里,仿佛她要上断头台似的。
遇上这样感情丰富的家人真是没法子,林若秋摇摇头,心里却有一阵暖流滑过。倘若能一辈子不嫁人,她其实挺想留在林府里的,只可惜,如今的时代容不下离经叛道的不婚主义者。
皇宫对她而言则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避风港,总比出家做姑子强,好歹能好吃好喝呢。
此时离面圣还有不少时候,秀女们都积聚在御花园里,语笑喧阗,恰似春来的莺声燕语。
老太监将她放在人堆里,照例说了一句吉言,“姑娘福泽深厚,定能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