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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位,宋太傅来这一出,倒真令她措手不及。
明芳端了盏滚热的菊花茶给她,“娘娘别急,不过是个半隐退的太傅罢了,影响不了大局的。”
谢贵妃望着杯中载浮载沉的白菊花瓣,轻轻摇头,“你不懂,宋家的厉害不在于权势。”
而在于历代大儒所积累出的名望。得民心者得天下,有宋太傅和那帮学子摇旗呐喊,林氏的声势只会愈发巩固,朝中官吏就那么寥寥几个,怎比得过天下万民齐齐发声?哪怕是谢相也无法撼动这股力量。
谢贵妃幽幽叹道:“宋家怎么会帮她呢……”
不是没想过把宋太傅争取过来,可这些大儒从来自命清高,油盐不进,就连谢相都没从他嘴里撬开半句。如今这老骨头却不声不响的站到林淑妃那边去了,林氏不费一兵一卒便得了人心,实在是妙啊。
明芳不忿的道:“什么对先皇后尊崇有加,那林淑妃一天到晚缠着皇帝,这几年何尝放松过,奴婢可瞧不出她哪来的贤良。”
“说再多有何益,宋太傅瞧得出便够了。”谢贵妃轻轻笑道。
但她也同样认为宋氏所言为托辞,再清高的人也免不了流于世俗,何况宋太傅所出的几个儿子皆不成器,显然不能承继家业,从前有个皇后尚能支撑门庭,如今连皇后也没了,只怕宋太傅也急着想寻一笔投资,才在皇后之位上下注罢——而他之所以选定林淑妃,自然是因为淑妃有子的缘故。
其实谁做皇后都不要紧,与这些宦海浮沉的老狐狸而言,太子之位才是要牢牢攥在手里的,林氏的幸运,在于她生下皇帝唯一的孩子,自然能得众臣瞩目。
倘若她没了这个孩子……谢贵妃徐徐抚着冰凉的椅背,她自然不会像魏语凝那般刻毒,朝皇帝的子嗣下手是最愚蠢的,也太危险,再则,她亦有自己做人的底线。若林氏不曾觊觎皇后之位,她也不会去伤害她,她们本可以相安无事。
可眼下,这对母子却已然威胁到她的地位……谢贵妃不由得捏紧掌心,护甲尖锐的顶端几乎嵌进肉里,那股刺痛令她恢复几分神智。
仅仅一刹那的杀心,已足够令她警醒,她骤然意识到方才的想法多么疯狂。可她知道,这股感觉迟早还会回来的,等林氏登上皇后之位后,类似的念头只会愈发强烈,到最后,也许她会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谢贵妃憎恨一切改变,为此,她将竭尽所能阻止林氏封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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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名声对林若秋而言,既是光彩,也是枷锁,她发觉自己忽然变得束手束脚起来。从前有个红颜祸水的代号在外,林若秋不拘行迹,可以坦然面对皇帝的调戏,甚至反过来调戏之。现在她去太和殿之前都得先照十遍镜子,回来也是,生怕衣服乱了一点,头发毛了一点——也许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与联想。
一个贤惠的妇人是该时刻注重她的仪表的。
因了这般,林若秋不大敢往太和殿去,太累了,可她也不想终日在殿里闷着,走动最多的反倒成了太皇太后等人所在的未央宫。
程氏一见她便笑道:“你成日家往哀家宫里跑,倒不如攒点功夫朝长乐宫使劲,到底那位才是皇帝的母后。”
林若秋娇憨的晃着她的胳膊,“您也是陛下的亲祖母,臣妾莫非不能孝敬一二么?再说太后娘娘那里已经有人孝敬了,臣妾去添乱做什么。”
大约是妒忌她轻轻松松就能不劳而获,赵贤妃也想有样学样为自己博一个贤名,可宋氏已去,同样的招数用不了第二次。赵贤妃只得将工夫花到魏太后身上,为了让众人瞧见她这位儿媳妇多么孝顺,赵贤妃一有空就拉着魏太后到御花园中散步,且专拣人多的地方,多吹了几趟冷风,魏太后真病下了,于是赵贤妃又整日到长乐宫中嘘寒问暖,还亲自侍奉汤药,奈何魏太后的病不见好转,反倒愈发加重——这也是很正常的。赵贤妃并非自家亲眷,多少算个客人,她每每过来,魏太后都得穿好衣裳严阵以待,生怕扫了太后威严,有时还得加点妆饰,赵贤妃一走,魏太后又得脱衣躺下,这么来来去去的,再健全的人都得染上风寒。
不过看赵贤妃的架势,或许希望魏太后永远好不了才好,这样她就可以侍疾一辈子了——白赚的名声。
太皇太妃每每说起此事都乐不可支,“云娘这回当真是作茧自缚,想借着贤妃在宫中立威,殊不知这贤妃也是个傻的,光顾着拿她扬名、连身子都不管了。我看云娘也是真恼了她,怎可能举荐她为皇后?”
说着便拍拍林若秋的肩膀,“跳梁小丑而已,无须忧虑。”
林若秋本来也没担心这个,倘若说她和谢贵妃一个占了子嗣的便宜一个占了家世的便宜,赵贤妃则属于两边不靠、比上不足又比下有余的那类,况且她若有点眼力劲儿,就该看得出自己立后的可能性是最低的——楚镇怎可能容许皇后有一个手握重兵的娘家?
赵贤妃若真能被立为皇后,她才该担心自己的娘家能否得享太平。
奈何她瞧不出这点,反倒汲汲营营为后位奔走,林若秋看着她,只觉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