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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肉眼可见的将来, 他们的住所恐怕反倒是所有底层贫民中最好的。
因为无意中听见了悲田养病坊的现状, 在回宫之前,李馥抽时间问过卢齐物, 有关那里的基本情况。
据卢齐物所说,悲田养病坊的日常口粮,来自于官府为每一个养病坊划拨的一片“悲田”。而养病坊长期收留的,都是无处可去的老弱病残(四肢健全的无赖子,官府是不管的), 一般来说, 他们的劳动力都很弱,让他们自食其力, 和让他们去死也差不多, 所以这些悲田, 其实也不是让他们自己耕种的。
这些地都是以类似租种的方式, 给了附近的道观或是寺庙, 由他们派人耕种, 每年给予养病坊一定的口粮。而养病坊中人的衣物房舍等必需品,官府能照顾到的十分有限, 往往也是由他们向大户人家募捐而来。
而且现在有了飞书, 他们募捐的方式又更多了一种。李馥一开始参与进来,最早也是看见了飞书上的消息。
卢齐物直言不讳,道观和寺庙会做这些事,往往也是为了其中的名利。景龙观虽然不必做这些事, 但无论在募捐还是租地的过程中,都大有可操作的余地。
李馥又问卢齐物,养病坊里的孩子多不多,卢齐物告诉她,总的来说是不多的,但若是身体有残疾或是患有恶疾的孩子,以及健康的女孩子,那还是很有一些的。
李馥对此并不意外。
这让她想起了,也许是因为杨玉环,多年以后,唐人还会唱着类似“生女莫伤悲”的儿歌。可见,即便到了那时,在普通人眼中,一举得女,依然是值得悲伤的。
既然如此,反正养病坊里的人闲着也是闲着,也没人关心他们平日干什么,那里遮风挡雨的地方也比一般的民房要结实了——
那就让她来让这些孩子们上学吧。
想干大事的李老师真的很缺人啊!
……
话是这么说,但等李馥在灯下划拉半天之后,她发现这件事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都不是她能主导的。
她还得绞尽脑汁地去撺掇她爹。
一个项目开启之前,首先应该解决这么几件事:第一,这事该怎么开始;第二、去找谁要钱;第三、怎么实现以上两点。
第一个问题,悲田养病坊的管理权在官府手里,要做任何改革,都只能由官府发话,京兆府说开始,那就开始了;第二个问题,启动资金可以从普通富户的手里募捐而来,也可以从朝廷的财政里拨款,李馥对实际的财政信息无从收集,只希望能尽量做到善款透明公开;第三个问题,如何实现?
很简单,说服皇帝,万事大吉;皇帝翻脸,gameover。
而且,这一次和李馥先前所做的所有事都不同——她并非是献上一个梦中所见的造物的制作方法,也不是向她爹撒娇要他满足自己吃喝玩乐上的要求,而是在培养人才这方面指手画脚……
教育之后再进一步,可就能联想到培植党羽了!
是个皇帝都不能忍这个,更别说,她爹对女性政治家还有祖传的心理阴影,并亲自和她们文斗武斗,斗了大半辈子。
所以,关于如何说服皇帝,李小七想来想去,决定明天再想。
围观了全过程的豆卢姑姑:……
李馥这一想,就想了不止一个明天。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但明天还是十二月),纷纷扬扬的雪片笼罩了整座长安城,李馥拿着新鲜出炉的马球时报,在上头看见了一篇咏霜糖的诗。
“……很好,还不如疑是地上霜呢,
”李馥真情实感地说,“真该和他们说说登菜谱的事了。”
这时候陈延年来和她说来年正月随驾去东都的事。
李馥还以为今年不必去洛阳混吃了呢,不,准确地说确实不是今年,她没想到在开元五年的第一个月,他们一大家子以及重臣勋贵,还是要浩浩荡荡开到洛阳去。
启程的日子定在正月十七,几乎是前脚在长安过完年节,后脚就走了。
因为说起去洛阳的事,李馥突然想起有轨马车也修了大半年了,她虽然在报纸上看到一些消息,但那都是充满了文人艺术加工的抒情诗赋,更具体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到底对运粮运货的帮助有多大?什么时候能修到长安来?
于是她就顺嘴问了陈延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