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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而心慌,脱口而出:“不听琵琶……”说着噎住,不知自己哪来的话。
哑一哑声,又只好顺着说下去:“腊八粥可还有么?”
她明眸中一瞬怔忪,似乎对他为此过来一趟很是意外,又含起三分歉意:“没有了呢……”转而又说,“不过做来也容易,臣妾可以现在去将它熬上,约莫晌午时就可吃了,姐夫可愿等上一等?”
皇帝不假思索:“好。”
夏云姒复又自言自语地呢喃:“可姐夫不想听琵琶……也不好空耗时间。”说着看向樊应德,突发奇想似的道,“劳樊公公着人跑一趟,为皇上取些奏章来?便不会耽误国事了。”
樊应德看向皇帝,静等吩咐。
皇帝欣然摆手:“去吧。”
樊应德一躬身,当即示意两个小宦官去了。
啧,敢在皇上面前这般行事的可不多——有谁敢为了一道粥开口让皇帝等?多是说熬好后送去紫宸殿;又有几个敢讲皇帝陪着自己是‘空耗时间’,还敢理所当然地开口要皇帝看折子?
她偏敢说,还能让皇帝不恼。
这是最厉害的。
樊应德的慨叹尚未过去,又见她一把抓住皇帝的手。
他心下一惊,但见夏宣仪眉开眼笑,语气尽是小姑娘的欢快:“对了!还有一事,臣妾迟迟拿不定主意,姐夫正好来了,帮臣妾瞧瞧?”
14谋心
每个御前宫人都屏住了呼吸,九五之尊却不见恼意,轻哂点头:“好。”便跟着夏云姒进了院门。
夏云姒脚下轻快,一路将他拉进内室才又扭头说了声:“姐夫坐。”
说完她便自顾自地去了衣柜前,皇帝笑笑,径自去罗汉床边坐下等她。
夏云姒打开衣柜门翻找着,片刻工夫,将两块料子从衣柜里取了出来。
走到罗汉床前,她将两块料子都放在榻桌上:“快过年了,臣妾想亲手给宁沅做身新衣。姐夫瞧是白缎子上衣配淡金缎下裳好,还是淡金缎上衣配白缎子下裳好?”
皇帝饶有兴味地拿起两块料子展开看看,认真想了思量了会儿,道:“上白下金好,反过来头重脚轻了。”
“那好。”夏云姒点头,吁一口气,又思忖着笑说,“大概还能剩一些,回头给姐夫绣个香囊。”
贺玄时嗤地笑了,眉宇挑起,口吻促狭:“同是过年,宁沅是做身新衣服,朕就只有个香囊?”
“姐夫怎么和小孩子争东西!”她诧异地盯着他,转而也扑哧一声,又恳切解释,“这是入冬时送来的贡缎,臣妾原都没有,这两块还是从昭仪姐姐那儿求来的,给姐夫做衣服肯定不够用呢。”
贺玄时下意识地便开口说:“这贡缎在尚服局还有,不够用让他们给你送来。”
夏云姒黛眉微蹙:“姐夫非要让臣妾再动手多做一身么?臣妾针线功夫慢,宁沅这一套能不能赶出来都说不好。”
“不用你给朕做。”他又笑一声,“过年宫宴多,你自己添几身新衣。”说着抿一口茶,“但那腊八粥你今日要给朕做出来。”
夏云姒呀了一声,轻拍额头:“险些忘了,臣妾这就去熬上,姐夫稍候。”
继而一福,便向外退去。
推门而出,她迎着寒风长声舒下一口气。
她亦亲亦梳、亦远亦近,皆是为让他莫太轻易得手。
所以这是他第一次走进她的卧房,先前来听琵琶他都不过是在院子里坐坐,连堂屋都不曾进过;所以这是她第一次拉住他的手,先前二人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她见礼时他会扶她一把。
唯有这样,她才能润物细无声地一点点卸掉姐夫与妻妹之间的顾虑;
唯有这样,他才能在得到她之后更将她放在心里。
人总是这样“犯|贱”,觉得难以得到的更好、若即若离的更美。
姐姐就是太顺着他了。
走向后院的小厨房,她吩咐莺时:“你回皇上身边伺候着,别出什么岔子。我去去就来。”
她事先料到他这两日大概还会想再尝尝那腊八粥,各样米和豆子都早已按量备好,只消入锅熬上即可。熬制过程也不必她亲自看着,自有宫人会盯火候。
她实则连往厨房走这一趟都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