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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几年之前,他就觉察到了父皇对姨母的不信任。那时姨母已身在高位,又是父皇的宠妃,那种不信任让当时的他遍体生寒。
如今,这种不信任转而落到了他头上。
他几次三番地想问,若是这样,父皇可还有真正信得过的人?
如是没有,那岂不真的活成了孤家寡人。
对此,夏云姒也没法安慰他,只能说:“你知道这滋味儿不舒服,来日便要尽力做得比你父皇更好。”
宁沅轻应了声是。
她蕴起笑,又道:“不说这个了。近来朝中宫中都歇下来,后天会有几位命妇进来陪姨母说说话,带着女儿一道进来。”
她这么一说,宁沅就懂了,顿时双颊泛红:“……姨母!”
夏云姒笑睇着他:“还不好意思?总归要见见的。放心,都看你自己的意思,你不喜欢的人,姨母绝不逼你。”
宁沅局促得手掌在衣袍上直蹭,蹭了好几下,才不自在地应了声“好”。
这几个姑娘便是今年大选时为他挑的,成婚不急,具体选定哪位也可慢慢再议。
夏云姒近来都在操心这事,每每思量一番后,总会有一种尘埃即将落定的奇妙感触。
也是该尘埃落定了。
一转眼姐姐的孩子都已这么大,昔年的恩怨该了结了。
她早已期待着了结,更期待焕然一新。
两日后,几位命妇带着女儿如约进宫。夏云姒在永信宫中设宴款待,更传了歌舞,免得气氛僵硬。
不过气氛还是免不了要僵硬的——都是青涩年纪的少男少女,又知道见面就是为了婚事,哪里能放得开?
大半日下来,一群当长辈的便也没见他们互相搭上几句话,最后倒是几个姑娘家自己说笑得自在些,太子木在旁边,干什么都不对劲。
待得傍晚她们离开后,夏云姒问宁沅:“你瞧着哪家姑娘好?”
一贯行事大方的宁沅变得忸怩无比,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见夏云姒一直等他回话,才憋出一句:“我觉得……方氏好些,声音好听。”
夏云姒一听就笑了——方氏哪里是声音好听呢?真要论好听,倒有个朱氏的嗓音真是美。
宁沅这般说,大抵不过是爱听方氏说话罢了。
换句话说,算得投缘。
夏云姒便打算除夕时再召方氏进宫,与宁沅多加熟络一二,瞧着到底怎么样。另还要再召几个身份略低一些的官家小姐也见一见——按着规矩,到太子大婚时,总要有几位随驾媵妾与太子妃一道进东宫去。
宁沅知晓了这番安排,之后小半个月都过得心神不宁。
也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这样的难为情。他明明连朝务都已可以同太傅辩个七七八八,一想起娶妻,却就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度日如年地“捱”到腊月廿九,这天皇帝没什么事,带几个皇子一道出去跑马。回来时天已半黑,父子几人边说话边往紫宸殿去,路过御花园,忽闻笑音阵阵。
笑音听着应是有好几人,但皆是少女。几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今年刚大选过,觉着或是年轻的小妃嫔。
宁沅宁汜这样年长些的皇子便想回避了,然不及开口,那阵银铃般的声响就到了眼前。
银装素裹之间,几人笑着追着,手里是团得松软的雪球,时不时砸向同伴,热闹得让人一看都觉得愉悦。周围晶莹剔透的冰雕与她们鲜亮的衣裙相互映衬着,更让人瞧着舒心。
蓦地注意到这边黑压压的一排人,几人脚下都猛地刹住。
再一定睛,又都惶恐地福身:“皇上万安。”
皇帝与皇子们便都不约而同地瞧轻了,这其中无一是宫嫔,倒都是宫女的装束。
樊应德蹙眉斥道:“都是哪儿当差的?怎的这般没规矩!御花园是由得你们闹的地方吗!”
几个姑娘都瑟缩着低头,唯独离得最近的那个并无甚惧色,微微抬起脸来:“皇上容禀。”
掌灯的宫人恰就在她身侧,只这一抬头,便能瞧出肤若凝脂、眉目动人,竟是倾国之色。
皇帝神色微滞,正要让她禀话,又一行人匆匆赶来,施礼深福:“皇上万安。”
皇帝不由觉得扫兴,转念又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