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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真要出事,身为孙媳妇,她能跑到哪里去?她现在搞临阵逃脱这一出,除了暴露她的愚蠢和短视,让相府颜面扫地,没有其它任何作用。
这样的人,以后怎么做当家主母?
到底是商人之女,行事上不了台面。
俞太夫人想想就恨。
当初朝朝的父亲身故无子,他们权衡利弊,决定过继花知辰。麻烦的是,花知辰当时已定了亲,定的就是这个商户之女罗氏。
俞太夫人对这个孙媳妇是极不满意的:商户之女,怎么配得上相府的继承人?但花羡说,婚事已定,不能背信弃义,花知辰也不同意退亲,她拗不过他们,只得捏着鼻子把这个孙媳妇迎进家门,尽力教导。
可罗氏不识字,自小的见识眼界更是有限,又在商人之家惯了唯利是图,踩高捧低那一套,她再如何悉心教导,终究是只能学个皮毛。
她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为着花羡那套迂腐的想法,维护所谓的文人清名让步,闹得现在后患无穷。虚名累人,如今,花羡还要用这一套来祸害她的朝朝。
她越想越恼,怒气冲冲地去找花羡。老两口又口角起来。俞太夫人说话不留情面,字字诛心,吵到最后,花羡气得眼歪嘴斜,浑身哆嗦,直接倒了下去。
俞太夫人吓得魂飞魄散。
大夫诊断下来,说是小中风。还好发现得早,没有大碍。
大夫开了方子,又交代了一大堆注意事项:不可受气,不能激动,饮食清淡,不可受累,不可劳心。否则,再次发作,就没那么简单了。
花羡恢复意识后,命幕僚帮他写了第二封辞呈,以病乞骸骨。
这一次,俞太夫人不敢吵也不敢反对,在背地里悄悄抹泪。
儿子去得早,朝朝是老两口唯一的血脉,她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可丈夫的命也不能不顾。两人虽然吵吵嚷嚷了一辈子,感情却一直很好。手心手背都是肉,割哪一块都疼,她总不能为了孙女的前途逼死丈夫?
朝朝比她想得开,拉着她的手温言劝慰:“祖父的身子要紧。他辛苦了一辈子,能好好歇歇也好。何况,祖母从前不是一直不喜欢我嫁入皇家吗?阿旦被贬为庶人,以后,我和他做一对普通的夫妇,岂不正好?”
俞太夫人眼泪扑簌簌流下:她的傻朝朝,从古至今,被废的太子又有几个能善终?就怕想做一对普通的夫妇也不可得。
她知道孙女儿是在安慰自己,可望着朝朝乖巧可人的模样,她怎么也说不出煞风景的话来。事已至此,与其让朝朝跟着担惊受怕,还不如这样乐观一点好。
她捧在手心的宝贝,怎么就落到了这个地步?
宫里的太医来过后,新帝的旨意很快下达,准了花羡辞去尚书右仆射之职,卸下丞相之责,另保留太子太师之衔,带俸荣养。
朝朝听到旨意时松了口气。她有负新帝所托,还好新帝心胸宽广,并没有为难祖父。
花家正式从大安的权力中心退了下来。
昔日风光无限的相府门户紧闭,冷冷清清。半日闲堂前的杏树吐了芽,结了花苞,东墙处,一大丛迎春花开得娇艳。
这里是花羡外院的书房,从前总是人来人往,门庭若市,自从新帝登基,一下子冷落了下来。
俞太夫人在方妈妈的搀扶下走进月亮门,便看到窗户大开的书房中,花羡竹簪束发,道袍宽松,正带着朝朝收拾他珍藏的书卷。
花羡恢复得不错,只是行动间到底不复从前的利落。
“祖父,这本书似乎有意思得很。”
“这本《四海集注》是前朝的孤本,编纂者原是海上的行商,记录了大安从北到南沿海的风貌。你喜欢的话就拿去看。正好祖父闲下来了,趁你没出嫁,可以带你去海边亲眼看一看,是否如书中所述。”
平静的语声响起,微风吹动花羡雪白的须发,晨光中,他神情恬淡,语气舒缓,仿佛全不受病痛与近日风波影响。
方妈妈抬手抹了抹湿润的眼角,笑着对俞太夫人道:“太夫人,看来我们是白担心了。我就说,这么些年,大人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过,怎么会轻易倒下?”
俞太夫人却望着朝朝岁月静好的模样,心头酸楚。
这几日,花家风雨飘摇,太子倒台,花羡辞官,罗氏和花柔都跑了。她的朝朝,平时那样娇贵的一个人,却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陪在他们老两口身边,言笑晏晏,安之若素,倒显得她的担忧恐惧反应过度似的。
可是,即将嫁给废太子的朝朝,前路明明已一片黑暗。
他们老两口也就罢了。朝朝还那么年轻。她怎么甘心,从小就风光无限,众星捧月的孙女落得这样的下场?可她也不能再刺激花羡。
俞太夫人叹了口气,见两人讨论得认真,没有发现她,对方妈妈道:“走吧。”并不打算打扰两人。
风雨欲来,大厦将倾,整个花家人心惶惶,祖孙俩这样能得清静片刻也好。孙女儿的未来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她得仔细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