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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你不知道,我听说了好多他的事,却不敢和你说,真是憋死我了。”
朝朝笑:“你也太小心了。”
窦瑾咕哝:“我还不是怕你不开心?对了,你知不知道,陆沅沅嫁给他没多久就病死了?他不是新婚不久就去了江陵任上吗?陆沅沅不放心,不远千里跟去。她那年落水,本就落了病根,结果在路上大病一场,香消玉殒,连个血脉都没能留下。”
朝朝不知道。
当年她闹出的动静太大,这些年,没有人敢将和姜润有关的消息递到她面前。她没想到,陆沅沅竟会如此命薄。
陆沅沅啊。朝朝想起那个温柔秀美,仿佛永远微笑着的少女,不由心中怅然。
她和陆沅沅也是自幼相识,陆沅沅一直像个姐姐般照顾她,帮助她,两人当初的交情甚至比她和窦瑾更好。没想到最后会闹到连对方离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步。
窦瑾见她果然没有多大反应的模样,放下心来,滔滔不绝地道:“姜润是个有本事的,在任上治水有功,三年考核都是优等。这一回,还是陛下特旨将他召回的。”
朝朝道:“他一直是个有本事的。”
窦瑾说得兴起:“是啊,梧山书院至今还保留着他的传说。连续六年,门门功课都是魁首,解试、省试、殿试连中三元,至今无人能超越,又生得那般模样。难怪他当初不甘心……”说到这里,她惊觉说漏嘴了,戛然而止。
朝朝垂着眉眼,微微含笑,仿佛她说的只是一个再陌生不过的路人。
第37章
窦瑾走后, 朝朝没事人般, 继续处理宫务。午后, 她依着素来的习惯歇了晌。
恍惚中, 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大片的紫藤花, 玲珑的假山石,石旁溪水环绕。她小小的一团,站在高高的假山石上, 肉乎乎的小手擦着泪汪汪的眼睛,眼泪却仿佛怎么也擦不完。下面一堆丫鬟婆子张着手臂在求她:“大姑娘, 上面危险,你快下来吧。”
她听到五岁的自己大声道:“我不,娘不回来, 我就不下来。”
婆子急道:“大姑娘,夫人和老爷已经和离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她依旧固执地道:“娘说会回来看我的。”
不知僵持了多久。日渐西斜,一声低叹传出,她看到父亲牵着一个小少年出现在下面, 温柔地唤道:“朝朝。”
她眼睛一亮:“爹爹!”脚步稍稍一动,踢下一块泥土。下面的人吓得魂飞魄散:“大姑娘, 你小心些。”
她不以为意, 狐疑地看向父亲牵着的小少年,戒备地问道:“他是谁?”
小少年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年纪,穿着一件半旧的青布衫子,眉目昳丽, 风姿俊秀,隐约可见长成后的风采。
听到她提问,他含笑将藏在身后的一只手拿出,对她晃了晃手中的糖葫芦:“大姑娘,我叫姜润,是你爹爹的弟子,以后我陪你玩好不好?”
她乌溜溜的眼睛跟着糖葫芦晃动,咽了口口水,不轻易上当,脆生生地问道:“你会一直陪着我,不会像娘一样离开吗?”
少年笑容明亮:“嗯。”
画面一转,她长大了些,拉着十四五岁,清风明月般的少年恋恋不舍:“你去了书院,有了新朋友可不许忘了我。你要记得给我写信;休沐时要回来看我;得闲了,还得为我淘澄胭脂,浸染花笺。”
“好。”少年摸了摸她头,眉眼间俱是温柔,“我不在了,大姑娘要记得每日练字,不可偷懒。”
她不高兴了:“你都要走了,还要管我这些。”
少年笑若春风:“我只是暂时离开,又不是不管你了。”
很快又是几年过去。十四岁的她跪在父亲的病榻前,泣不成声。弥留之际,父亲艰难地说出最后的嘱托:“书院乃我一生心血所寄,就交给你们了。阿润,你要照顾好朝朝。”
已经及冠的他气韵越发沉静,丰神秀姿,皎皎如玉树琼枝,红着眼睛郑重承诺:“恩师放心。”
父亲的唇边现出一丝笑意:“只是委屈你了。入我家门为婿,终身不得出仕。”
他望向哭得几欲晕厥的她,目光柔软:“恩师待我有再造之恩,留在书院很好,照顾大姑娘亦是我所愿,何谈委屈不委屈?”
言犹在耳,却物是人非。
她悠悠醒转,摸到了眼角的湿润。一时间,前尘往事尽上心头。
姜润是父亲收养的孤儿,聪明俊秀,天资不凡,因行事稳重,面面俱到,被父亲安排照顾当时才五岁,失去母亲的她。
姜润对她,永远有无尽的耐心,无限的温柔。他陪她读书写字,骑马射箭,春日踏青,夏日采菱,秋日赏枫,冬日玩雪,很快让她从母亲离去的惶恐和痛苦中恢复了过来,成为了她十四岁之前的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人。
后来她才知道,因她是家中独女,父亲早就和祖父他们商量好了,要将她留在家中,招赘夫婿。姜润就是他们千挑万选,看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