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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的面容照得朦朦胧胧。
许久, 朝朝才听到他的回答:“我不知道。”
朝朝惊讶: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总不成他和她一样, 上一世的记忆不全吧?
可如果是这样, 他的脸色为什么会变,抱着她的手为什么会发抖?
他见她表情,知道她在想什么, 低声道:“上一世,我走得比你早。没能陪你到最后。”
这个答案全然出乎朝朝的意料。她明明在梦中看到, 她胸插长剑,气息奄奄地倒在他怀中。一剑穿心的痛苦刻骨铭心,至今难忘。
可看他神情, 却全不似作伪。
朝朝糊涂了,迷茫地看向他。
赵韧闭了闭眼,告诉她道:“你那次中了剑,伤势十分严重,但没有死。松石道长正好在附近, 救下了你的命。”
朝朝仔细回想,梦中她只看到乌兰血淋淋地倒在鹰奴怀中, 说了句“鹰奴, 惟愿来世”,确实没看到乌兰的死亡。
她不由笑了:“那我的运气可真好,伤得那么重,连相约来世的话都说了, 居然活了下来。”
他眼神挪开,“嗯”了声:“我们朝朝一直是个有福气的。”
她没有看到他目中的黯淡,疑惑道:“我怎么会中剑?”
他含糊道:“达罕儿部被灭,古达木只身逃出,悄悄潜入定州,结果发现了你。”
朝朝恍然大悟:“原来是古达木干的。”
他道:“是我没有护好你。”
朝朝道:“这怎么能怪你,你总有自己的事要忙,总不成一直跟在我身边吧?”她说着,眉眼弯起,笑盈盈地问道,“那后来我被救醒了,你有没有好好珍惜我?”
他见她烟眸潋滟,笑容璀璨,呼吸窒住,片刻后才答道:“朝朝永远是我的珍宝。”
朝朝没提防他说了这么一句,饶是她素来大方,也被他直白的陈词说得害羞起来。苍白的脸儿如染上了红云,玉靥生娇,更添艳色。
赵韧怔怔地看着她,目光幽深,一瞬不瞬。
朝朝的脸更红了,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还想再多问几句上一世的事,谈德升端了一碗药进来:“娘娘,该吃药了。”
药极苦,朝朝喝得愁眉苦脸,痛不欲生。赵韧看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心软成一团:她是把他当亲近的人,才不再苦撑着面子,什么娇气模样都显露了。
好不容易哄着她全部喝下去了,又亲自服侍她漱口,取了蜜饯给她压味。他想了想,对谈德升道:“和道长商量商量,能不能配些略微不苦的药?”
谈德升苦着脸:“陛下,道长的脾气你也知道。”松石道长出了名的烈性,和他商量换药,他能直接不给看病。
赵韧神色淡淡:“朕知道,你就和他说,朕内库藏了一本药王亲笔的《千金方》,他若能想法子让皇后的药不那么苦,朕就把那本《千金方》赠给他。”
谈德升吃了一惊:“陛下!”药王亲笔的《千金方》,那可是内库的珍藏。
赵韧睨了他一眼,谈德升不敢说话了,低头应下:“是。”
朝朝伏在他怀中,听着两人对话,哭笑不得:赵韧他可真是。一颗心却如泡温水,暖暖的,涨涨的,有太多话想要和他说。
只是一番折腾后,她到底精神不济,纵然还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也不由沉沉睡了过去。
赵韧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平,命虞竹带了两个小宫女在殿内守着她,示意谈德升跟他到外间。
踏出殿门的一刹那,他柔色全敛,面现森然,问道:“人都看起来了?”
谈德升应道:“是。”
赵韧声音冰冷:“你亲自审问,不得走漏一丝一毫的消息。”
谈德升郑重应下。
谈德升的效率极高,等到朝朝有力气下床,谈德升对她身边几个侍女的调查也有了结果。赵韧拿到结果,想了想,亲自过来告诉朝朝。
朝朝听到他说出叛徒的名字时,心里沉了沉,黯然道:“她跟了我将近十年,我待她素来不薄。”
赵韧道:“她背后之人不简单。她跟着你,只能一直做宫女,顶天了做个女官,论资排辈,上面还有别人压着,不如搏一搏。”
朝朝幽幽叹息。
赵韧道:“你若不忍处置她,朕来出手。”
朝朝沉默许久,摇了摇头。
赵韧眉头微皱:“还是不忍心?”
“不是。”朝朝摇头道,“何必打草惊蛇?留着她,说不定能钓出后面的大鱼来。”
赵韧冷笑:“处置了她,朕一样能抓到后面的大鱼。”
朝朝抬眼看他,他眉眼紧锁,威势迫人,面上的冰霜几欲化为实质。她眉眼温柔,伸出双臂揽住了他,安抚地唤道:“陛下。”
赵韧身子一僵,满身的棱角在这一声呼唤中不知不觉柔软了下来。
朝朝含笑道:“陛下的本事我自然相信,可是,那人害得我这么惨,我想亲手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