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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我莫不是在做梦。”云娘喃喃道。
“不是梦”,那男子右手轻轻抚上云娘的脸颊,“是我来了。”
云娘慢慢清醒,终于又回到了现实中。眼前的男子依旧年轻, 却也不复当年意气冲动的模样, 变得更加沉稳老练。她的声音已经变得冷静:“妾迫不得已女扮男装,请官家恕妾欺妄之罪。”
赵顼叹息一声道:“你这么说, 是在怨我了。”
云娘竭力让自己平静,深吸一口气道:“妾并不敢。”
赵顼缓缓道:“你是知道我的,只要认定的事情从不后悔,可是我真的后悔当初的选择。在赶来洛阳的路上,我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 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眼睁睁看着你越走越远,如果真的就这样失去,如果再也没机会补偿,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经历了多年边地生活的历练,云娘以为自己已经相当成熟,可以平静地面对这次重逢,然而听到赵顼的话,心中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般,眼泪抑制不住地想要流出来。她恨自己的软弱,也惊觉自己的在意,原来过了八年的时间,她还是会像当初一样,在他面前卸下心防,溃不成军。她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默默背过身去,只是抖动的肩膀出卖了她。
她听到他的叹息,他张开臂膀从背后抱住她,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衫,原来他也在无声的流泪。她觉得心中那个空荡荡的角落渐渐被填满。
他轻轻转过她的身,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谁知云娘的眼泪如潺潺溪水,越流越多,他又一次感到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开口劝道:“是我不好,你别哭了,现在高烧未退,再哭下去真的会伤身的。”
赵顼轻轻触碰云娘的额头,发现还是滚烫,又见她脸色异常苍白,忍不住升起一股怒火,沉声道:“你不必多想,只需好好保重身体。你所受的委屈,我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云娘擦去眼泪郑重道:“官家切莫冲动,向妾放箭之人早已定罪。如今熙河一路初定,宜以恩义结抚诸羌,千万不可再起事端了。”
赵顼负手而起,沉声道:“我知道,羌夷虽不可猝化,若抚劝得术,日后亦可为我所用。只是太宗皇帝为契丹所伤,仁祖以来与夏国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之战,我军接连惨败,每每思及,都痛心疾首。这几年变法图强,整治军备,开边拓土,就是为了一雪前耻,重复汉唐雄风。否则,我又有何颜面与太祖、太宗皇帝在地下相见。”
云娘笑了,记忆中那位倔强的少年与眼前的人影重叠,原来他的脾气秉性一如往昔,她柔声道:“我知道,富国强兵是官家一贯的志向。这些年操劳政务,不治宫室,不事游幸,锐意革新,励精图治,也真是不容易。”
赵顼深深看了她一眼,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原来她还是自己记忆中那个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少女。不由感慨道:“别人这么说,我只当是谀词,可是你这么说,我却认定是肺腑之言。这几年上札子埋怨我的人不在少数,更改祖宗法度,急功近利就不用说了,甚至有人还说,宫中一宴之费上万,又大兴土木,以至于官用不足,所以才一力推行新法,专意搜刮民脂。”
云娘知道他这几年推行新法所受的压力,忍不住打抱不平:“这话也太荒谬了,且不论世易时移,凡事生弊则须变。官家一向节俭,即位后只是稍稍修葺的两宫的寝殿而已,怎能罔顾事实横加诋毁,流言害政,一至于此。”
赵顼笑意渗透道眼睛里:“如今也计较不了许多,这事我只当笑话听罢了。别人的看法我可以不在乎,但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
面对他的灼灼目光,云娘突然觉得不好意思,她转过身去轻声道:“我困了要歇息,官家请回吧。”
赵顼却上前一步,握住她的双手笑道:“外面下雪了,这是天在留人,你还要赶我走吗?我走了这么远的路过来,自然要一直陪着你。”
云娘向窗口望去,却见片片雪花如飘絮撒盐般飘落,天地万物都变得模糊,而他们所在的驿馆,仿佛风雪中的一片孤岛,反倒莫名觉得安全。她想到了遥远的西北,那里必定是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军中一向缺衣少粮,将士们想必多有冻伤,忍不住叹道:“这些天过得无知无觉,原来天已经这么冷了,不知将士们如何抵挡塞外的苦寒?”
赵顼替她掖紧被子轻声道:“你放心,不久前得到捷报,王韶逼降瞎吴叱,收复宕州、迭州、岷州,拓地两千余里,群臣已上表称贺。如今边事初定,对于西军将士,自当着意抚恤,厚加赏赐。你不要再劳神,好好睡一觉,我自会安排妥帖。”
云娘听他絮语,只觉得莫名的安心,仿佛走了很久的夜路,终于寻找了温暖的灯光,又仿佛在外漂泊日久,突然遇到了久违的亲旧。他一直握着她的手,他身上熟悉的沉水香味让她想起自己明媚的少年时光,纵使日后天涯风雨,世事纷繁,这时光也是她逆境中难得的支撑。她终于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直到云娘熟睡,赵顼才悄悄走出寝室问李宪:“子范刚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