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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人,就是荷宅的客人。不用叫我姐姐,叫我阿雯即可。”阿雯坐到她身边,“你叫什么?”
“苏……木谣。”
“木谣,嗯,挺好听。”阿雯摸摸她的袖子,拽拽她的头发,“你从哪里来?”
“蓬莱。”
唔,蓬莱,不会是蓬莱苏家吧。阿雯疑惑地眯起眼。
“那——你为什么跟着他回来?”
苏木谣低着头,不说话了。
这小孩太闷,不好玩。阿雯是个妖精,喜欢新奇事物的妖精,在问过几个问题,这女娃都不吭声后,彻底丧失了兴趣。
随手一指内间的床铺:“你今晚睡那儿吧。”
苏木谣嘴唇颤了颤,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
夜色已深。
一抹白裙斜在墙头上,周围笼着萤虫的亮光。听过千里萤的汇报,阿雯蹙起了秀眉。
蓬莱苏家,被灭门了啊。
这座宅院占得一方清净,竟不知原来凡世间早已天翻地覆。
阿雯眉毛蹙得更深。耳朵极尖地听见一声啜泣,微弱,又压抑。
屋内。
苏木谣缩在冰冷的锦被下,浑身颤抖。以前她喜欢贴着墙壁睡觉,可如今看着漆黑的墙壁,总觉得会伸出一只手,拖她进入无边的地狱。
记忆回到那天。
她从黑暗里醒来,因多天未进食,头晕眼花。费尽气力爬出废墟,身边是腥臭的血河,还有成堆的尸山。
她想哭,想呕。
可是她知道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活下去。苏家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
仇恨与恐惧塞满了脑袋,嗡嗡作响。那天的天真是黑啊,耳边好像还能听见怪物可怕的厉暤。
熟悉的园子里涂满了鲜红的血液,她咬牙扶着树木走着,不敢低头看脚下究竟踩到了什么。
直到路过一片花坛,她的两个小婢女,正肠穿肚烂地躺在那一簇簇浓艳的鲜花下。
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软倒在地上,浑身忍不住地颤抖。
死了……都死了……为什么都死了……
苏木谣蜷缩成一团。茫然、绝望如同巨大的茧丝,将她紧紧勒住,使她透不过气来。
眼前忽然出现洁白的鞋面,白得仿佛不属于这世间。袍子垂到地面,黑发倾泻了一地,那个人蹲下身,她嗅到清冽的香气。
周围腥臭弥漫,他那一身香气,就好像浓浓黑暗中破空而来的光明。
他向她伸出手,手指如雪如玉。他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她,他的神色温柔得跟这世间所有人都不一样。
“不要怕,我带你回家。”他的声音古雅清冷得好像幻音。
很多年后,苏木谣仍会想起那天。
风荷降临在她摇摇欲坠的世界,只一个眼神,就阻止了所有的崩塌。
他是她的神明。
房门被人推开,月光满洒,雪花翩飞入室,阿雯也飘了进来。
袖子一挥,烛火擦亮,顿时满室盈光。见苏木谣看她,阿雯挠挠头:“你冷不冷?”又别开眼睛,自顾自地低喃,“不是我要问。是小荷君托我照看你。”
苏木谣没听清她后面的话,只回答:“不冷。”
阿雯飘到她身边,盘腿坐起:
“那,你是不是睡不着。”
木谣抓着被角,低低地“嗯”了一声。阿雯一拍手,眉毛弯弯,笑眯眯地,“不如我给你唱首催眠曲。”
不等她同不同意,清清嗓子:
“有狐绥绥,碧海之澜。
有女溯洄,芳心如荷。
与情会往,雾雨其濛。
心甚倾之,莫敢以诉。
生之付矣,奈何不寿。
两心相盟,方得永久。”
暗夜如晦,少女的语声幽幽,依稀泛着凉气儿。木谣方才还说不冷,现在却忍不住抖了几抖。阿雯飘落下来,伸手给她掖了掖被角,笑她:
“果然人间的孩童,都爱说谎话骗人呢。”
“我不是……孩童。”木谣睁着黑漆漆的眼睛,认真地告诉她。
阿雯一伸手指,弹了弹她的脑门:
“就你这小身板,还想装大人?”
木谣默默地看她一眼,将脑袋缩进被子里。
“哟呵,还生气了?”阿雯揶揄,在被子团上飘了一圈,木谣不动,她往下吹了一口凉气,然后开始哼歌儿,哼的仍是那瘆人的调子。
底下团团抖得更厉害,忽然一把掀开被褥,乱发散在枕头上,小脸憋得通红:
“你……你别唱了。”
“为什么?”
木谣不好意思地,觑了她一眼,选择说实话:“……难听。”
“……”
女孩只敢露着两只眼睛,滴溜溜地瞧她。阿雯摆摆手,“算了算了,童言无忌。”也不知是安慰木谣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