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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料这厮见招拆招:“那我给姑娘讲个故事吧。”
木谣:“……”行吧,看来苏公子是属牛皮糖的,黏得死死,甩也甩不掉。为了不打扰到风荷睡眠,木谣索性开了门,与他见面招呼,坐到院子里一棵槐花树下。
槐花初开,蜜香四溢。夜的颜色染成旖旎,这小院却独得好一份清净。木谣将目光从窗口暖黄的灯光处移开,方才淡淡开口,“公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苏筠轻轻叹气,就像吐出一口浓醇将散的酒气。他的神色也仿如沉醉,在槐花香里愈发显得梦幻:
“唉,姑娘误会了,苏某确实只想讲一个故事,而已,”这男子的容貌平淡无奇,唯独眼睛生得极好,流光溢彩般,轻轻一瞥,似有让人色与魂授的魅力。他就那样看着苏木谣。
木谣无奈:“好吧,那你说。”
苏筠还自己带了个酒葫芦,很普通的样式,与后世那些落魄道士腰上挂着的没什么分别。当着木谣的面,拧开喝了一口,喉结微动。风吹过,他长叹一口气:“很久很久以前……”
凡世间这些故事,都要有个很久很久以前作为前缀,仿佛没这样的背景,整个故事就够不上神秘非凡一般。
“很久很久以前,天地间有一个恶人,他确确实实是个恶人,但他一开始并没作恶。这话听起来好像有些矛盾——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
“这个恶人就这么生存在天地间,没人来讨伐他,因为没人看见他的恶。又在很久很久以后,世上诞生了一个佛陀。他是个真真正正的佛陀。因世间是这样小的一个世间,佛陀自然而然地遇上了恶人。这佛掐指一算,看见了恶人的未来,知晓他会成为天上天下最恶的恶人,便下定决心要诛杀他。”
“佛陀有个小弟子,因怜惜那人的命运,自作主张藏匿了他,佛陀对弟子说:‘我观未来大千,此人会引来万世灭顶之灾’,弟子答‘尊者既已预见一切,便应知道无法阻我救他’,佛陀道了一句‘善哉’,便沉入了极乐莲池,从此不问世事。”
“你这故事从一开始就很奇怪,”木谣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人之初,性本善,就算不是善,也不该是恶,哪有人一开始就被贴上恶人标签的。”
“他天生是恶。”
“我问你,善恶要怎么定义?”木谣冷不防地问。实则这问题实在是老掉牙,耳朵都听起茧了,更在音字阁的长老讲学的课业中频频出现,不仅是弟子之间互相引经据典的话题,也是古往今来一个永恒的命题。
苏筠却感到奇怪:“所谓恶,那就一定是站在善的反对面,白的反面就是黑,黑的反面就是白,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说了等于没说。世上哪有生来就恶的人——木谣心里猛地咯噔一下,莫非,这个恶人,其实不是一个“人”?生来险恶,莫若天魔?
木谣的神色逐渐严肃。她发现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很关键的东西,或许正是破解这个秘境的关键?
苏筠的声音没有起伏地继续:“那恶人跟在弟子身后修行,日复一日,弟子用莲池的水喂养他,用纯净的梵音教化他,恶人潜心修习,好像也变成了与弟子一样的人,直到有一天,那个弟子说‘命数已至’,把恶人驱逐出境。”
他顿了顿,仿佛难以启齿。
“于是,他们永远不能相见。”
“是恶人犯下了罪行吗?”
“也许。”苏筠淡笑,“也许他活着就是罪过呢?”
木谣蹙眉:“或者,他对那个救他的人有了不同的感情?”
“相同于姑娘对你师父的感情吧。”
木谣沉吟。她好像能体会,又好像不能全然明白。
“那,为什么说永远不能相见?”而不是,那弟子不愿与之见?
苏筠沉默半晌:“因为弟子所在之处,高不可攀。经年之后,更是横遭大祸,毁灭殆尽。”
“啊……”苏木谣拧眉。
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姑娘认为‘魔’都是生来邪恶的么?”
“这个,”木谣苦笑了下,“我与魔族有些仇怨,恐怕存些偏见与敌意。你问我,倘若必须做出回答,大概是吧。”
“不怪姑娘,事实如此,魔族一向都是神憎鬼厌的,”苏筠勾唇,“好在,上古魔族在万年前就随着神明的陨落而死灭了。”
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深邃莫测。木谣竟渐渐被他看得发困,盯着他开合的嘴唇,依稀见他自顾自地喃喃了一句:
“可,当今世道,上古邪魔都能复活,为什么神不可以?”
“你……”木谣瞳孔紧缩。一种奇妙的空间错位感铺天盖地袭来,眼前之人仿佛与什么重合在了一起。紫色的衣袍,黑色的魔气,还有潋滟的眼尾——她想起来了,难怪一直有一种奇特的熟悉感!
天魔,他是天魔苏筠,那个、不灭的旧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想做什么?为什么仙元时期,还能与他相见?一瞬间千百个念头在心中碾压而过,呼啸撕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