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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楸一时语塞,眼里更是添上了几分无措。他察觉到了眼前人的不对劲和话语的敌意,忙上前一步,道:“久久,你到底怎么了?”
再听到这声称呼,久澜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发凉,连着握着酒杯的手也颤了一颤。
她偏过头去,道:“其实你说的没错,我酒量从来不好,所以确实很少喝。但你知道吗,有很多的时候,是我明明不想喝醉,却偏偏一杯就醉了,而等到我真的想醉的时候,却怎么喝都喝不醉了。就像现在,越喝,越清醒。”
那边的人默了半晌,而后缓缓道:“我知道。”
她却自嘲般地笑笑,道:“不,你不知道。”她举起桌子上的那半坛残酒,停在他的身前晃了晃,道:“你就陪我喝两杯吧。不瞒你说,这里的梨花醉,很有我少时喝的那种风味,入口虽苦辣,却越喝越是香醇。”
他似乎是有所触动,便接过酒坛坐了下来,给自己身前的空酒盏倒上了满满的一杯。
他的指尖很热,全不似她那般已然凉透了。
那倒酒时的风姿,亦与当年不差毫厘。
她一手撑着额头,一面隔着数只酒坛子望着他。许久,道:“我曾经与你说过,我忘记了一些事情。但近来似乎已想起了一些。”
他微微一怔,道:“想起了什么?”
“也没有什么。”她轻轻一笑,“也就一些旧事,比如,我上回这么喝酒的时候。那时还在冷沙洲,那日还下过雨。我半夜疯了一样地闯进师父的酒窖,把她藏着的几壶梨花醉全都喝完了,还趁着酒劲打碎了好几只酒坛,最后又哭又笑地抱着酒坛子在里面睡着了。”
说到这里,她悄悄地瞥了岳楸一眼,只见他抿紧了唇,捏紧酒杯的手在微微颤抖。而她故作不知,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后来我被发现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师父知道了此事倒并没有说我什么,反而是大师姐,直骂我没出息,罚我面壁思过了三日。”
她问道:“岳楸,你猜猜,我是因何如此。”
岳楸愣了一瞬,沉声道:“大约是为心伤之事吧。”
她听见了他的答案,忽而就笑出了声,道:“是啊,如今我想起了,那为的是我年少时一桩荒唐的情*事。我曾经傻傻地喜欢过一个人。”
有酒杯倾倒的声音,才盛满的梨花醉又洒满了一桌,幽幽酒香在两个人的鼻间肆意飘荡。
“这些年里,我并非忘光了所有的事情,但只要是我忘记的事情里,就必然会有他。我可以把其他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唯独关于那人的,我全都忘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她扶着桌子站起身来,街边的灯影被她挡在身后,悠长的影子投在岳楸的身前,将他的脸都笼罩在昏暗的阴影里。
“岳楸,你知道那人是谁吗?他叫岳梓乘,齐云派的掌门,正派的领袖,名门的楷模!”
“你说他到底做过什么,会让我一看见他,就失了求生的念头?会让我即便死了一回活过来,也不愿再想起他?”
“你亲口告诉我!”
她的发梢就这么拂过他的脸,而身前的人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唯有酒杯破碎的声音在他身侧炸响,并久久回荡在青石板的路面上。
他恍然抬起头,一双幽深的眼眸正对上她的眼睛,刹那,似是惊讶又似是惊喜。
“你能看见了?”
她怔了一怔,随即后退一步,指着他笑道:“如何?岳梓乘,如果我还看不见,你是不是打算骗我一辈子?”
“久澜,我……”
他沉吟了许久,却也没说出下文来。
她不禁一声冷笑,举起最后一只酒坛,在他的面前,陶盏微倾,以酒浇地,然后再跟那年一样,又哭又笑地,转身,走向了酒巷的深处,唯留一声空坛碎裂的余响。
岳梓乘,多年以后,我们,还是走上了两条路。
清明时节夜深的空巷,小雨微凉,如早春时乍暖还寒,竟还有些冷到骨子里的寒意。
她磕磕绊绊地走了不知多久,也不知走到了何处,只觉得头上越来越重,脚下越来越轻,似踩不到实处。眼前的一切也在她面前逐渐倒转过来,景象、光阴统统颠倒反复。她终于一个身形不稳,重重栽倒了下去。
恍惚中似有一个人影跃下,停在她的身前,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指尖轻点她眉间的印堂穴。
有一股真气顺着他的指尖流入她的体内。她渐渐清醒过来,看清了来人,顿觉眼前仍看到幻象一般不可思议。
“久澈?”
那人点了点头,道:“师姐,是我。”
他与当年已有极大的不同。如今他是一宗之主,一身黑衣,利落干净,眉宇中隐隐透着一股威严,再没有曾经怯涩少年的影子了。
六年前万重崖那一役,她重伤跌落悬崖,世人都以为她死了。唯有顾久澈坚决不信,坚持带人去崖下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万重崖底是一条深涧,流水湍急而漫长。他不信邪,不顾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