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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坷而悲戚的人生。
久澜却笑道:“容得下又如何,容不下又如何?能走到今时今日便自会知晓,能够活着,本身就已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了。既然活着都已是侥幸,那么世人的容纳与否,就更只会是身外之物了。因而,我只想守方寸净地,聊度余生,仅此而已。”
“可这江湖从不是你不理纷争,纷争就不会找上你的!你也经历过不少,难道还不能有所领悟吗?”萧茵质疑道。
久澜默然地听着,却也不置可否。也许从她真正开始体味这尘世起,那些烦扰便已在有意无意地侵袭上她了。从徽州被擒,至七日戕毒蛊案的前奏,那些无形的手都在不知觉中悄然地推动着一无所知的她,将她懵懵懂懂地推至台前。从此,她就只能或主动或被动地成为这其中的参与者,再难逃离片晌。
或许这便就是世间的法则了。她既存于世,便必定要时刻受其禁锢。因此,当年她会成为被讨伐者的一员,血染剑锋指间流红,不会有人问她是否无辜;她会扛起前所未有的担子,踽踽独行如履薄冰,不会有人问她能否承受;她还会在饱尝门派间的倾轧以外,被迫地尝受教内各宗之间的勾心斗角,身心疲惫迷惘怅然,也不会有人问她心何所往。
而后朝野之争,所有人都和她一样成了棋子,在这场失控的棋局里厮杀搏命,利用着别人,也被人所利用。而事态一旦切乎于己,那么真实的人心就如同被照妖镜映出了原形——趋炎附势,落井下石,追名逐利,作壁上观,这便是鲜活的又真实的人。
当年七日戕之险恶,便在于它夺命之前,能噬人神志,使人不再为人,而成为嗜血的恶魔。然而可有人能够解惑,为何人抽离了心中的清明,便会嗜杀嗜血,难道最后剩下的留存于人心的本质,就是修罗恶鬼吗?
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确实住着这样的一个恶鬼。它会在某一个时机从心牢的底处放出,渐渐操控了人的心与身。于是那些正道的侠义之士,也会将万重崖血洗成一个修罗地狱,再如恶鬼般在地狱里穿行屠戮。他们与自己所认为憎恶的“恶魔”们,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正的不同。
但被七日戕放出的恶魔,最后会吞噬自身,而被“道义”装点着的恶魔,却会在嗜血之后再披上一层人皮,并将满手的血腥称为“正义”。
从此循环往复,就如东升西落,冬去春来,花落结实一般理所当然。
如此行道于世,看来竟如观百鬼夜行,无人知晓与你同行的,究竟是人,还是恶鬼。与鬼共路,从来就是常态。
也是缘于人心迷失得如此容易,所以坚守才会显得如此可贵。
于是这就是久澜最终的答案了。
“我命比众生,不过沧海之一粟。既如蚍蜉无力撼动这所谓的人心世道,那便只能自存一寸丹心于天地,与山河风月共容。旁人的讥评流言,都弗入我耳,更毋言入心。”
她一气说完,不去顾忌萧茵的反应。她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摆在面前,也是割断了自己身后唯一的桥索,自此之后,再无退路。
尽管她也从未想过回头。一条小路走到黑的人,始终都是她,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还会是。
而萧茵呢?她似乎也在这片沉寂中彷徨了许久。兴许她也在回首一路行来的挣扎。
但她与久澜一样,都是愿意斩断自己后路的人,执拗又决绝。或许她过往走过的路比久澜还要黑暗许多,路上满是孤单与悲怆。从来没有人说过要给予她陪伴,也没有人在暗夜中给她执过一盏灯火。
所以在最后她才会蕴着绝望地愀然一叹,像是在祭奠自己的过往和余生。
“你可知今日我为何愿意与你解释这许多吗?久澜,你虽是我的敌人,但也是曾经唯一肯听我说话的人。在生死之前,我愿赠你一个了然。但是从此以后,我想我们已无话再可说了。”
最后一句话,就此彻底划开了她们之间的沟壑。从此她与她各自,便当真再无后路可言。
第二十六章 疑局
是谁在那时光里备受煎熬?
一夜的闷热,一日的霪雨,空气中弥漫的燥热,和飘散着细微的雨丝,究竟是湿了谁的额角,又冷了谁的掌心?
久澜的身前始终光影交错,深深浅浅,几乎少有长时的安宁。她自是无法入眠,但那些人,想来也并不平静。
如此一直持续到第三个日头。
久澜才自日出始小睡了半晌,声与影还在身畔恍惚着变换不息,就忽有一人疾步地闯入,还未开口便带着一身的急切和兴奋,将她那一点微弱的睡意霎时打碎到荡然无存。
久澜烦闷地动了动麻木的胳膊,便侧耳凝神去听这个如此惹她厌烦的人究竟是谁。
不必多想,此人自是方久榆无疑。他竭力地想要压低声音,却怎么也掩盖不了声音里的振奋。
“主子,他来了!”
萧茵的回复倒很平静,但那急促的语速和上扬的语调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翻涌澎湃。她急忙吩咐道:“安排下去!”又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