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篷,帽子耷拉下来几乎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下边丰艳的唇和秀致的下颌。
封鞅果真寸步不离的在屋外等着,见她来了,自然朝她伸出手。
他换了件银白的压羽暗纹绢衫,肩上披着漫天星月光辉,廊下的烛火明灭之间,掩着入夜的雾气让那身影凭空多出几分出尘的飘渺,仿佛合懿若不伸手拉住他,他就会袅袅逢月化羽而去一般。
所以为了防止他真的飞走得道了,合懿伸手交到他手中反握住,誓要拉他入红尘,离得近些,她低着头忽然嘟囔道:“不香了……”
“嗯?”
封鞅没听清,但估计就算听清了,他也理解不了姑娘家的朦胧情怀,但依着她的顺从,他猜应该是好听的话,想让她再说一遍,合懿却摇头没答复,走了几步转头在四周看了看,问他,“婆母怎么不和我们一起走?”
他有些意兴阑珊,只道:“现下夜已深了,母亲今日也疲乏的很,得知你无事之后,她方才先回去了,咱们也回吧!”
封夫人提前走说到底是为了给封鞅腾地方,可合懿上次在马车里被他好一番欺负,再与他同车而行总觉得心有余悸,临登车之前还苦巴巴儿地抬头看他一眼,那一眼里,三分委屈、三分可怜、三分怨怼,再夹杂一分万事好商量的请求,直把封鞅看得无地自容,拉她的手肘轻轻推上车辕,凑在她耳边低声作保,“这次保证不那样了,你信我。”
封鞅也自觉那件事办得欠妥,但要说后不后悔,那肯定是不后悔的,毕竟他只是洁身自好,又不是个六根清净无欲无求的和尚,有了喜欢的人,想与她亲近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他们本就是夫妻,同床共枕尚且天经地义,现下却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哪轮得着“后悔”这俩字儿。
一路上并肩而坐,马车行驶略颠簸一些的地方,两人便会碰到一起,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不尴不尬的沉静,奔波的马蹄声似乎消失了,耳边只能清晰地听到彼此浅浅的呼吸。
合懿是先动的那一个,她探身去推开车窗,支起一条半掌宽的缝隙让外头的清风徐徐送进来丝丝凉意,她回头看他,打破尴尬地笑了下,“我有点热,想吹吹风,你要是觉得冷的话,一会儿我再关上。”
封鞅嗯了声,见她靠回到榻上,两只手交叠在身前坐得安分端庄,还是没忍住,忽然抬起手臂从她身后环过去,搂着肩按着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能睡着的话就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他保证了不会“那样子”,但没保证不会“这样子”,所幸合懿也没有再和他拼命,只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眼睛来回滴溜了好几下,不知情不识趣地问他:“那要是睡不着呢?”
封鞅听着莞尔,得寸进尺地去把玩她的头发,未绾的三千青丝在他手中成了上好的缎子,绕在指尖,又放开轻轻抚平,好像乐此不疲一般。说话的时候胸腔微微颤动的触感就在合懿的脸颊边,“睡不着你就同我说说话,或者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过往、现在、将来,只要你能想到的问题,我都一一答给你听。”
“什么都可以问?”
合懿果然一听就来劲了,仰起脸兴冲冲地模样教封鞅看着挺满意的,可不么,要是话说到这份儿上她都不为所动毫无探究之心,那才真是伤他的心!
瞧他点头,合懿很高兴,一高兴,她的思维就成了脱缰的野马,问他几岁开始读书写字,有没有被长辈打过,最喜欢的吃食,做过最丢人的事情,最讨厌的人,去过哪些好玩的地方……闲话问了一堆,却实实在在没有一句问到点儿上!
封鞅都急了,她不问他却忍不住不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和骞瑜的关系么,都打算去问她了,为什么现在不直接问我?”
这事儿总归要说清楚,他有些叹气,也不等她回答,自顾打开了话头,“我和她是认识的,骞家伯父以前让她在圣贤庄读过几年书,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关系,那信不能拿给你看,是因我有我的苦衷,但绝不是你所想的与宫妃暗通款曲的情书,以后也不会再有她别的信件经过我的手,你若是信我一句,就别再想着去找她,最好离所有后宫之人都远远儿的,听到了么?”
他说起来态度强硬,合懿被唬得愣神儿,封鞅也不催,只是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见她点了头。
合懿被他三番四次告诫远离后宫,心中不能不重视,她对他的一点怨言只是在感情上,别的方面都堪称半点瑕疵也寻不着,所以他既然说了有苦衷,合懿便就信他有苦衷,他让远离后宫,合懿便愿意照做,反正他总不会害她的。
回到公主府已至子时,合懿晃悠了一路也乏累的很了,躺在床上沾枕头就着,只是夜里却睡不安稳,梦回之际又仿佛到了雁栖湖旁,那凶神恶煞的宦官成了头恶兽猛得朝她扑过来,她脚下却任凭怎么倒腾都跑不动,又急又怕,胡乱挥舞着双手挣扎,不停的喊“滚开!”
她在梦魇中挣扎,恍然中却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随即狠狠一下被惊醒,顶着一脑门儿的冷汗惊魂未定地看向对方,原以为是守夜的婢女,却没想到是封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