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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懿才觉得那时候说皇帝脑子不正常的话真是冤枉人了,人家明明正常的很,不正常的是她自己才对。
皇后是个一点就透的玲珑人儿,听了她的宽慰便点点头,抿唇笑了笑。
主子们在昭和殿谈笑风生,阖府的下人们忙得热火朝天,不过一个时辰,松青来传话请主子们过偏堂用膳。
跨进门槛往里头一瞧,合懿都微微讶然,堂中央一张五尺榆木锦心大长桌上,琳琅满目摆放了几十道珍馐,生生将计划中一顿简便早膳做出了大宴的隆重,倒是很符合皇帝驾临的派头。
皇帝边往里走边含笑摸了摸鼻梁,好整以暇地朝合懿望了一眼,“今日要多谢阿姐和世卿款待。”
只是菜品再多,人只有四个,又个个都是精雕细琢的胃,意思到了便放下筷著,清茶漱口金盆净手后再坐了会儿,便一道出府门坐上车驾往宜华山去了。
这段儿路程可一点儿也不近,合懿靠在封鞅身上直睡了一觉醒来也还没到,便趴在窗户边儿瞧沿路的风景。
算上四年前太后带她去郊外大营为初入军的琰铮送行那次,她这是第二次出帝都这么远,所以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想起来了便问封鞅,“你上次说要回冀州,定好什么时候了么?”
封鞅点头嗯了声,“暂定是十月中......”
他总能知道她问的每一字每一句隐含的意思,没等她再开口,又说:“但是你如今怀着孩子受不住沿途车马劳顿,不能跟我一起奔波,乖乖在家养着,等以后有机会我再补给你,不仅冀州,沿途好玩儿的地方都带你去游个遍,嗯?”
就料到是这么个结果,合懿拖长音调噢了一声没再言语,噘着嘴对窗外吹气,要把扫兴的闷气全都吹到空中去。
车驾到宜华山脚下时已过酉时,行宫建在半山腰,南面建有平坦的车道直通往行宫前的开阔广场。待马车停稳,合懿方才下马车一抬眼便见右前方不远处正朝这边走来的两个人。
正是许久不见的琰铮与兮柔夫妻俩。
二人前来向帝后行过礼后,琰铮没再过来,遥遥朝封鞅欠身示意就算见过礼了,只兮柔上前两步微微福了福身,淡然如水的声音,“见过小姨、太傅。”
☆、关山月
许久未见过兮柔了, 合懿都有些忘记了该怎么安然接受她的拜见, 一时怔怔站在原地没说出半个字来。
还是封鞅先颔首回礼, 环在合懿腰背上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 提醒她从惶然中回过神来。
合懿在嘴角勾起些轻松的笑意说让兮柔别见外,但没来得及再多言几句,兮柔已端然回身与琰铮前后相距半步之遥一同翩翩往宫门去了, 娉婷轻移的背影在夕阳下染出一圈淡淡的金边,隔绝了世间一切悲欢似得。
她浅浅低了下头,封鞅一看便知这是又受挫了,他倒不急着一股脑说安慰的话,却问她,“你刚才原本想同端王妃说什么?”
“嗯?”合懿脚下缓缓挪着步子,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闻言抬起头冲他无奈地苦笑了下,说忘了,“其实这会儿认真回头想想,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合适......看来没开口也有没开口的好处。”
她就是这么个性子, 从小没有受过什么挫折的人,字典里没有越挫越勇这四个字,打心眼儿里若觉得一件事情没有余地了, 就很容易放弃。
说好些是看得开,可以保护她少受点伤害,说得不好些,其实就是缺少了几分韧劲儿。
当然, 当初在追逐他这件事上算是破天荒的不撞南墙不回头了,以至于封鞅到如今想起来,后悔是不消说的,更会觉得不可思议得很。
“那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再开口了么?”他侧过脸目光静静流淌在她面上,有些鼓励的意味,“话合适不合适要说出来才知道的。”
合懿沉吟片刻,扬起脸蹙着眉问:“你是觉得我应该再找兮柔谈一次么?可她上次说不想再见我呀......世卿,还从来没有人直接对我说过那话,她是下了狠心吧!”
封鞅微挑了眉,抬手在她背心轻轻拍了拍,“最重要的是你想不想见她,做人有时候要适当的自私一些,不要瞻前顾后。因为人都有情绪,一时之言并不能代表一辈子。”
封鞅说的话在合懿心里向来有十足的分量,如同在几近干涸的池塘中灌进去脉脉清泉,顷刻间就能带给她波澜壮阔的决心和勇气。
宜华山的行宫建得很有南方园林的雅致感,放弃了禁宫中耀眼夺目的朱墙琉璃瓦,改用丹青笔墨似得白墙绿瓦相配,高墙在行宫各处错落而置,分割出一方方精巧的庭院,草木花红缀映其间与小桥流水相伴。晚阳斜照,从青瓦落到脚下,一寸寸踩过去,渐渐入了画中深处。
直行到扇“关山月”圆门前,桐春姑姑站在廊下颔首静立着,见着来人面上挂起恭敬的笑意上前几步过来福了福身,见过礼后,直迎着入了身后的院子。
太上皇和太后颇有些闲情逸致,两个人在石桌两侧相对落座,中间一盘棋局黑白厮杀得难解难分,正是焦灼之际却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