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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懿。
隔着一张纸合懿都能从字里行间瞧见小姑娘鼓着腮帮子的怨怼模样,千里迢迢跑来帝都拜师学艺,这下可倒好,师傅凡事只教一遍,过后全靠自我领悟不算,现在连人都见不着了……
合懿觉得自家爹娘这事做的忒不厚道,忙给她回信让快来,直说公主府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
回信过去第五日傍晚,知遥一人一马踏着如血残阳疾停在公主府门前,一身红衣的十五岁的姑娘,眉宇间英气逼人,顾盼之间张扬得盖过了天边的赤色晚霞,真是教人想不注目都难!
门口的侍卫尽看呆了眼,过了片刻回过神来才匆匆上前相迎。
合懿与封鞅正在昭和殿用膳,听闻她到了,便停下筷箸起身往门口去,站在廊下遥遥可见从不远处疾步过来个红色身影,才进院门见着夫妻俩便十分爽朗地对着这边一拱手,两步就到眼前了。
合懿忙去携她的胳膊,“快进来,我与世卿方才正说起你呢……跑这么一天还没用过膳吧,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菜,我让人这就去做。”
知遥摆摆手说不必,从怀里拿出封信笺交给她,“这是舒姨让我带给你的,她和姨夫这一趟出去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叮嘱你千万养着些身子,说若是想他们了,可以按这里面所写的时间大略对应的地址给他们俩写信。”
封鞅拿过信笺拆开来瞧了瞧,忍不住笑,“两位尊上当真是打算这一趟游遍这大好山河啊……”
信封中是幅简要地图,只标注了些重要的关隘与城池,其中一些城池便有小字写着时间,大约便是预计前往游览的日期,大约扫过去,最晚的一处竟都到明年六月份了,若再算上回程路上耽搁的时日,恐怕等这二位回来,孙子都一岁多了,心也真是不可谓不大!
知遥一来,合懿的日子都过得了不少,她喜欢上集市上淘些小玩意儿,合懿没法儿回回都相伴作陪,她便不时带些新鲜玩意儿回府给合懿解闷,很有心的一个小姑娘。
五月中旬时,宫里瑜美人即将待产,合懿托知遥进宫去给皇帝带了份贺礼,距离上回姐弟俩吵架过去这么久,皇帝也气消得差不多了,拿乔也拿不起来,干脆心照不宣就当那事没发生过,让知遥带话给她好生休养,那一茬不愉快,也就尽数消弭了。
一日天晴,兮柔派人往公主府送了帖子,请合懿与知遥过府一叙,说是都中新来个琴艺高超的女乐师,今日应邀往端王府献艺,正好与她们二人一同欣赏。
合懿收了兮柔的帖子哪里还有推辞的道理,吩咐松青和露初速速备马车,稍待片刻便与知遥一同往端王府去了。
这时候的气候最是舒服不过,车窗打开迎进来细风阵阵,伴着街市两旁的五谷香气和叫卖声,小孩子互相追逐的嬉闹声,随处可见都是繁盛的烟火气。
马车途径西市时,远远瞧见有许多人围在一面官府的布告栏前,布告栏后头有块宽阔的四方高台,寻常是用来处斩犯人的刑台,眼下虽还未有人,但看那布告栏前的动静,想必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人犯命丧其上了。
“何必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刑,一刀下去犯人身首异处,血流下一地,瞧得人心里多膈应,听说还有小孩子偷偷挤在人群里围观,也真是不怕晚上做噩梦……”
合懿说着便不自觉蹙起眉,她是个见不得血腥的人,单只想想那副情景都觉得一阵作呕。
知遥直说她想得太简单,“你以为当众处斩这待遇是人人都能有的么?普通不足挂齿的犯人就在天牢里酷刑或鸩酒便了结了,只有那些十恶不赦声名远播的大人物才轮得上这块刑台,最重要的不是他们怎么死,而是要让天下人都看着他们死,为的是个威慑,让其他人在作恶之前先想想他们的下场,说不定怕了也就退缩了。”
话也算这么个理,但其实仔细想想,能犯下此等罪过的人,哪一个不是刀口舔血之辈,此等威慑对于普通百姓或许有用,但对于那些人,只怕收效甚微,或许还更会适得其反,激发他们对朝廷更大的仇视。
因普通百姓多数是不识字的,每逢有大事,布告栏旁边总会有一两个热心的读书人将官府布告通读给围观的百姓听,马车渐行渐近,合懿还离着一段距离便隐约能听见人群里断断续续的讨论,听仔细了才分辨出来,说的是“叛军匪首邹衍”。
这是,抓到人了?
她一霎起了好奇,转过脸去眯着眼往人群里望了望,车驾车辕较高,使她不费多大功夫就能越过人群的头顶一眼望到那布告上的画像……
人有时候的记忆是个玄乎的东西,合懿从那副或许不太贴切的画像中看到的却不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邹衍”,而是几乎就要消失在脑海里的,当初在书坊只有一面之缘的——周岩!
周岩,邹衍,邹先生……
合懿一霎脸色苍白,额上莫名渗出一层冷汗,忙叫停了马车,又吩咐松青去布告栏撕一幅画像过来。
知遥不明所以,“灵犀你怎么了?刑部的布告就这么随意撕了不好吧?你不愿意看咱们关上窗快些经过就是了,兮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