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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都没有。周青当即明白,来者不是人。
他早已经习惯这样的事。经常有小妖怪不小心闯到他的住处,徘徊一段时间,便会离去。他也不甚在意。
她果然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清香,十分熟悉。
谁知,第二天晚上,她又来了,带着那一股淡香,待了不到一刻钟,又离开了。
如此反复数次,周青也有点好奇她的意图了。
式微不置可否,反而问道:“你不害怕吗?”
他的脸离灯台很近,烛火的昏黄在他苍白的脸色上闪烁跳动着,却不甚明亮,只能看见鼻翼处投下的一片阴影。
她今天来得比平时还要早一些,一来便坐上了他的床头。衣袖从他鼻尖抚过,仿若烟霞,轻薄迷离。
那股香味从她的袖口透出,直冲进他的鼻腔。
难怪如此熟悉,竟和他衣服上的味道一样,原来是皂角的味道。
他说:“人有好坏,妖亦分善恶。恰好我遇到的那些妖怪都不坏,还时常给我带些有趣的故事,倒比一个人有趣得多。”
她冷笑一声,说:“呵,不知者无畏。”这一点倒是一点没变。
他放下烛剪,又拿起一根细长的银针,问:“这样说来,你要做什么坏事?”
她刻意压低了声调,吓唬他说:“若我说,来取你性命呢?”
语调低回婉转,丝丝入骨,是他喜欢的声音。
只是不说好话。
他挑了挑半截剩下的低伏灯芯,烛火的光亮瞬间照清了他。式微看见他微莞的嘴角,听见他说:“那你未免太胆小了些,一直不敢下手。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双修的呢。”
式微蹙眉,见他仍然在挑弄着灯芯,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
周青继续说:“上次有只鼠精找我,我才知道还有双修这回事,只是她长得不甚可人,我没有答应。”
“与凡人双修可不是什么正道,这便是你说的不坏的妖怪?”语气里有些恼意。
他放下银针,转头看着她,说:“你既然想杀我,想来走的也不是什么正道,而且,是比那个鼠精更不好的妖怪。”
式微低头躲开他的目光,无话可说。
他说得没错,自己从来没有步上正途,还害得与她一起的,陷入深渊。
所以自己应该赶快离开这里,不该再与他有什么牵扯。她来只是为了确定他平安无事的,既然已经确定没什么大碍,就不要再逗留了。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再纠缠下去,也只是徒增彼此的痛苦。
不,她的痛苦。
周青见她低头不语,黯然神伤,心中一紧。是因为他说她不好害她伤心了?他一点也不想她难过,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可是他不会道歉。
周青向她伸出手,说:“过来。”让他看清些。
鬼使神差,式微真的向他走去,等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他跟前。
周青拉住式微的手,不让她退避,凝视眼前这位来历不明却艳丽娇妍的女子,胸口微微发闷。
“果然,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重生再造,又有她下的封印,他本该失去前世的一切记忆,而他,却不知是哪一环出了问题,似乎还保留了些星模糊记忆。
他身上已经出现了太多的预料之外,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深究了。
她撇过头,搪塞一句:“兴许是在梦里吧。”往事如梦,不想醒来。
也许吧,他确实记不清了,只是觉得眼前的女子似曾相识,就像一场梦醒,随着时间的推移,梦却渐渐模糊,最后什么也不剩下,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一个梦。
周青折下案上花瓶里白天新择的梨花枝上的一朵,别在她耳间,又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
白花点朱颜,却是相得益彰。
似乎有什么喷薄而出,长久的等待,满院的花开,仿佛都是为了今天。
东栏看到式微与周青相对而立,周青为式微轻轻撩起一缕碎发,眼睛泛疼,竟流出泪来。
真是奇怪,自己分明没有伤心痛苦的感觉,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东栏擦干泪水,听见周青说:“你是梨花精吗?”
白裙黑发,斜卧于满树梨花间,隐于冷清月色中。
他是在哪里见过这样一幅美人图?
式微摇摇头,凑近他耳边,轻声说:“师兄,好好休息吧。”睡醒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屋外突然刮起一阵风,卷起满地梨花瓣,吹得梨树枝乱颤。
东栏费了好大力气定住心神,转头一看,那扇月窗已经关得严严实实,屋内烛火已熄,式微神女的气息也已经远去,只留下一点微弱的神力笼住那间屋子。
东栏想,周青想必一枕黑甜。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出自: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