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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千年的妖怪,却从没有见过这样狠厉的气息,顿时天地变色,乌云掩日。
式微夺下离她十步远妖怪手里的刀,一刀将他劈作两半,飞血溅到她脸上,像细碎的花瓣。
另一个狼面妖怪心知情况不妙正想逃走,却发现自己的双腿仿佛钉死在地上,寸步难移。
眼看着这个如入魔道的女神提着一把与她身形一点也不相称的妖刀朝他走来,他只知道告饶。
可她听不见。
“式微姐姐。”河蚌精虚软无力地叫了一声。
式微恍然回头,却见她惨淡的脸上仍有笑容,明明那么疼。
式微扔下手中的刀,朝她奔去,搂起她。
满身是血的河蚌精躺在她怀里,从口中吐出那颗一点变化也没有的南荒石,说:“我磨砺了两百多年,连它的一角也没有磨平,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吧。”
式微颤抖着双手,却不敢接下这颗石头。
她将它最后交到式微手中,留下一句,“你刚才好可怕,以后不要这样了”,手无力垂下。
式微死死握住手里的石头,锋利的棱角扎进她的皮肉,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
哇哇而叫的乌鸦成群结队地往这里赶来,遮住本已微弱的阳光,草木尽数凋谢。
式微眼眶酸胀,似乎有什么要涌出,她心中似乎缺了很大一块,痛感攫住了她,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有老者拨开重重黑雾,破开一束光,走到式微身边。
“痴儿,她已经去了,放她往生吧。”
式微抬眼看他,暖融融的耀眼光芒从他身后泄出,驱散厚重的浓雾,式微有些睁不开眼睛,看不太清他的样子。
他打开式微紧攥着的手,见她手掌上斑驳的伤口,摇摇头说:“果真是个痴儿。”
他又说:“她把这颗南荒石留给了你,可天下间没有谁有这个能耐磨平它的棱角。”
式微脸色发白。是的,她没有办法将它变成一颗珍珠,她也不敢告诉河蚌精。
“除了我。”
式微对上他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探出真假。
“随我去蓬莱吧,我传授你其中秘法。”
于是,式微拜入东王公座下,成为他最小的弟子。
东王公携她入蓬莱,一路上言谈,与她说:“我有一个小弟子,生得与你一般灵秀,以后你们可以相互做伴了。”
式微心中冷笑,她可不能算灵秀,世人只会觉得她邪媚,如果和她生得一般,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直到她见到他。
天下的灵秀之气是都钟情于他吗?恍若春兰之隽秀,又备秋菊之英芳,怀之不能忘。
她坐在树上看他耍了一套剑法,扬起的衣角似天边的微云,洒脱自由。
英气有余却杀气不足,这样的招式,难以驾驭四方。
果然,他连她都打不过。
她在西山打了几百年的架,从没有落过下风,这次也一样,何况她一出手就是全力。
东王公那个老头哄她拜他为师,转手又把她扔给迟怿,若不是知道他没有瞎说确实有炼石之法,她早就闹翻蓬莱了。也只有迟怿那样傻乎乎地听他师傅使唤,还要日日与她斗法。
他真的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任她闹,陪着她受罚。
式微觉得日子稍微有些意趣了。
花了多长时间她才真正明白,迟怿有君子之风,似桂如兰,恪守礼度照顾她,自然和她胡闹不同。
她问他:“师兄事事恪守礼度一定很累。”
他说:“没有和你一起累。”
她想起了那些不实的言论。
空穴无风,可能她真的是个不祥的女神吧,靠近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大家才避她如蛇蝎。
是她日日玩闹,才连累他罚抄《六行经》;是她惹怒东王公、长跪十日不起,才逼迫他复活仙树,最后晕倒在她榻侧。
他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会觉得她顽劣难教,若是哪一天知道了,他也会躲她躲得远远的吧。
这样也好,既然觉得和她一起累,那便不要相互招惹了,省得日后又连累他。
她告诉他,明日有雨,叫他不必来了。
她在庭外坐到天明,看着满天星宿闪烁。
银河广阔,星光璀璨,夜却这么深。
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她摩挲着手里那颗南荒石,第一次感觉到黑夜的漫长无边。
她看着天边泛起鱼肚白,太阳渐渐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太阳的光辉又一次照射到她身上,却晒不干她满身沾染的露水。
她听到敲门声,连忙起身,开门,见他站在门外,一如往日。
他问:“你跟我说这是要下雨?”
她搂住他,说:“本来是要下雨的,你来了,就不下了。”
她给过他机会了,他没有抓住,这是他自投罗网,那就不要怨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