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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

      还能干什么,气疯了呗。
    女人才走了啊?!……
    呵呵,这事,不是才的啊……
    吧吧,有人还弹了个响指。
    斧头被收走了,立在墙根,有两人看着。围着的人看圈里的人不再冲撞了,也慢慢散开了。黄琴的头发又乱了,可阻挡不了视线。她又朝那所房子望去,听见开门又关门的声音,看见门是黑漆的,墙边有棵大槐树,应该有好多年了,槐树长得慢,这么粗了,应该真的不年轻了。门前扫得很干净,不像别人那样栽香椿树,而是几棵果树。已经结了果,有点像李子,也可能是杏子。或者也可能是桃子。
    黄琴松开了自己的手,自己的指甲把自己的手心愣是给抠出了血,她突然可悲:知道了能怎么样呢?冲进去又如何?劈了门,伐了树,把人砍了?痛快吗?算是给娘个交代?她的心扭着疼,胳膊上泛着麻粒子,嘴哆嗦着,挪开脚步把斧子拖回家。
    有人重重叹了口气。似带着一丝惋惜。似是好戏就这般莫名其妙掐断了。主角弃演,怎么也是一桩不甘。
    黄琴一边走一边哭出来,走回自已的院门,终于放开了声。周围静悄悄的,她此时的悲恸合乎情,合乎礼,却没人知道,她此时哭,竟是为了别的。
    她哭得几近断了气,打起了嗝,她的头靠在门档上,发上的白绳早已不知所踪。那里有摊白白的东西糊在那儿,她无意识地用指甲去抠,抠着抠着才知道,这是浆糊。
    浆糊,糊白纸用的,就在前日。
    黄琴的泪又哗哗地,无声地。
    原来失去一个家这么容易啊。
    斧头还在门上横上,她将它立回原处,刀头朝外。
    黄琴将门反锁了,想了想,又打开。进屋把爹门的帘子哧啦一把扯下来,几把卷了个包袱卷扔到门边,勾过一个板凳坐在那儿,开始,等。
    等了好久,连个人影也没有。她又把包袱卷拿回来隔着门缝掼进去,门被激烈地晃荡了两下,门后的挂历随之落地。
    黄琴想,自己还是太嫩了。
    是啊,她才18岁啊。她念了高中,爹却不愿意她再上大学,嫌费钱,通知书寄到学校,他给藏了起来。当时她想,不上就不上吧,反正学校也不如意。正好照顾娘。
    可现在呢?黄琴把爹的床揭了,什么都掀了,只在下面发现一枚一毛钱硬币。
    她觉得自己好傻。她怎么不知道打个电话问老师呢?她只看见别家的爹跟孩子亲亲热热,夏天买雪糕,冬天买糖葫芦。她甚至没来得及问娘是不是亲生的?
    现在,黄琴觉得她是她爹捡来的。
    捡来的不怕,怕就怕这辈子还不清这身债。
    她想改名,随娘性,可户口本上娘那页,已经空了。就在两天前。
    锁了门,没开电视,没开灯。点了一根蜡烛。灯影昏黄摇曳。马灯不知道还在不在,找了一圈没找到,黄琴把一根长布条压在枕下。她开始害怕,担忧,眼角又干又疼,眼睛一闭就跟针扎,可还得闭上。
    她得活好,娘说的。她把藏起的那两个鼓起来的手帕握住。她得想办法。
    不知是她白天太神勇还是确信她能过得好好的,娘的魂未入梦,黄琴睁开眼,蜡烛已燃尽,留下一滩白色的蜡油铺在桌上。
    我连这事什么感觉都不知道呢
    黄琴坐在床上想了一会,习惯性地朝床桌去摸发绳,摸到一个小黑圈,绑住了头发,望向对面的墙,老式的挂钟已经停了,她把黑圈撸下来,找了一块白布沿边角撕开,撕了一条细布条,重新绑在头上。
    她洗脸刷牙,洗锅洗碗,熬了一点粥。打开柜子,里面堆着满满的瓶罐,都是娘腌的菜。有的当天能吃,有的十几天,有的要一个月。有蒜头,有萝卜,有大头菜。有的微辣,有的微酸,有的清爽。她翻了翻几个瓶子,拿出一瓶,里面有红青辣椒相缀,光看外相,已经吸引了食欲。黄琴放下,拿了另一瓶不放辣椒的。
    宴客的菜打包分了,馒头还有不少。黄琴掰了一半浸到粥里,不太好吃。她撬开罐头瓶盖,挑了根萝卜出来。有点滋味,好下饭。否则她一口吃不下,没力气,什么也干不成。
    爹像掐着点回来的,黄琴已经把里外清扫得没丁点灰。迎面一阵烟味,她直起腰。爹在惯常的竹椅上坐下,整个人看上去小了很多。
    他不说话,黄琴也懒得问他。有手有脚有嘴,估计饿不着的。说不定,还是细面精汤伺候着。她又洗了几样东西,抹净搭绳,正晾上去。
    背景声里听到挂历捡起重新挂上去,然后柜门不停地闭合。黄琴闭了下眼,努力深吸一口气。
    琴儿,过来一下。
    难得的,还知道她叫这名。黄琴大劲甩了甩手上的湿衣,水珠乱迸,迸进自己眼里。
    爹还坐在那儿,手里攥张照片。黄琴先看了一眼他的房间,有几件衣服,摊开着,没叠,不像离家的样子。
    黄琴倚在门边,不愿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