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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

      。合上门,父女俩吃饭。他倒了两盅白酒,对黄琴说,你也喝一盅。黄琴点点头。这点白酒放不倒她。她心里有数。
    爹却喝多了。喝着喝着刹不住,黄琴不管他,他自己给自己倒。
    爹说:你要是个小子,这脾气,倒能撑个好门风。
    怎么,嫌弃了?黄琴适时地呛上一句。
    爹说:亏得是个闺女,否则我这身子也早化成骨了,比你娘还不如。
    一说到娘,黄琴就想泼他一脸酒,看看爹紧皱的脸色,又饶过了他。
    爹说:你娘啊,好是好,太木了啊。
    黄琴重重地啪了筷子。切,娶的时候不嫌木,睡了几年,觉得木了?不如窗外的花花草草?
    爹说:那个小子,我相过,有本事,不亏你。不会过穷日子。过日子,最怕穷啊。
    黄琴拿起差点啪断的筷子夹了根芹菜吃。芹菜有些老了,丝筋嚼得费事,这菜买了两天了,扔那儿脱水厉害了,嘎巴脆就怪了。她上下牙吃力地闭合,再老也吃,绝对不吐出来。
    爹说:这生活上的事啊,你还没经多少,不知道厉害。这小子对你挺满意,你就别拗了。老子还会害你?
    这小子,这小子,这小子谁啊?不认识。黄琴说得咬牙切齿。
    爹嘿嘿笑个不停。酒盅端不住,白酒不停地淅淅沥沥往外倒。
    爹说,你这脾气,早晚吃亏。只这小子说喜欢你这脾气。直来直往,不藏着掖着,合他的心意。
    黄琴撇了嘴:什么糟鸭子,都往她这赶。她还没长这个心,好吧?可她憋住了不说。说出来爹能趁着酒劲把她绑起来吊梁上。
    她只要再捱几天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爹想说就说吧,她听着,他觉得他劝住了她,也让他先乐呵几天。这抗争先从哪步起?对,听话麻痹对方开始。
    她嗯嗯啊啊把筷子伸向另一盘菜。香菜鸡肝。鸡肝是冻的,煮好了放冰箱里的。放多久了?黄琴去回忆,想不起来。最近好多事都选择性忘记了。好在盐没放多,她尽力去吃,吃掉了半盘。她为自己的镇定鼓掌。最后,拿起那盅白酒,跟爹碰了碰,一口干了。
    白酒,给黄琴的感觉,就是辛,辣,呛喉,暖胃。喝完她就躺倒了装睡。耳边静了静,然后是桌椅挪开,筷子碗被收拾走的声音。
    胳膊挡在眼上,一些情绪无端又冒出来。鼻腔酸涩,黄琴只得翻翻身。爹给她腰上盖了块小毛巾,她知道。因为她根本睡不着。
    她心里动了动,差点弹起来托盘而出。像文明家庭那样说,爹,咱好好谈谈。这事不急。你看我还小。我不想现在想这事,这么早就把自己固定住了。我连这事该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呢。你放我出去走几年……
    可是又翻了个身,这想法马上就云消雾散了,爹在不远处打起了鼾声,声调悠长,有节有奏。
    你喜欢黄桃罐头还是山楂罐头?
    黄琴是五十三天后离开的。四十九天时,她在外面呆得时间太长,得了感冒。天很阴,刮起了大风,雨点瞬间往下砸落,她跑不迭,湿了个淋身透。昏睡了一天半,睡得头皮都疼。抽屉里有药,她不想吃。爹敲她的门进来看了她一眼,她挥挥手,感冒了,对爹的烟味更加敏感。黄琴说,我头疼得厉害,你别吵我了。
    第二天下午,她睡得不想再睡了,撑着酸疼起了床,烧水洗了个澡。家里还是用大木盆,她泡在里面,觉得舒坦了好多。热水壶在旁边搁着,她过一会又给自己加热水,直到觉得把自己泡软了,泡得浑身的细胞又都活了过来。
    她翻出以前的一件棉裙子。几年前的了,压得领口处有些发黄。穿在身上轻飘飘的。先稳了稳,喝了杯淡盐水,切了三个小番茄加白糖拌了,一勺一勺挖着吃。没娘的孩子像根草。真的。
    忍冬开花了,有黄有白。黄琴挑了黄的摘,放在有风的避光的地方吹干,干好的拿塑料袋装起来。想家的时候泡杯茶喝。趁爹不在家时,她整了一些衣服和日用品塞进背包里。帆布包,很旧了,背带处有些开裂,黄琴拿线缝补,找不到同色的线,只好用白线。缝上显得突兀,但也顾不得这么多。
    村子里的景是从小看厌的,谁家什么门,朝什么方向,大体都知道。村外种什么树,几年一砍,没人关心。因为钱一分也落不到普通人口袋里。黄琴去了菜地。这时候的地里绿油油地一片。茄子,黄瓜,芸豆,番茄,西葫芦,青椒,红红绿绿,手一伸,就能摸到喜欢的一样。这儿的菜跟别处不一样,新鲜,且吸饱了日月精华,吃起来格外地香甜有味道。她在地头坐下来,邻居家刚浇了水,那是一畦露天的嫩蒿,靠水养,伺候地也精心。她折了一个叶子,放进嘴里。清蒿味浸满了口腔,黄琴不往下咽,她只是让味蕾记住,记住这些除了伤痛,还有她喜欢的数不清的乡味。
    邻居送了她几个槐花包子。热乎乎的,刚出锅不久。黄琴道了谢拿碟子盛着。吃了两个,其它的盖在纱网下。爹回来时,给黄琴讲了讲承包地的事。娘生病后,他们家的土地便承包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