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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好”的年轻小伙被烧得人不人鬼不鬼,也只能咬牙卖厂、卖房、卖车,四处借钱打欠条,挤出来钱付医疗费。
一家人搬出了高级小区,住进了城乡结合部的出租屋。时杰峰出门打工,时遥也再不是娇生惯养的温室花朵,她转入了公立学校,一个人坐公交车上下学。
最初还有朋友联系她,但时遥的零花钱早不允许她再如从前那样潇洒消费。时遥跟着朋友们出去玩了两次,看着大把的钞票花出去心都在滴血,后来再有朋友邀约,就索性拒绝了。
大家也觉得时遥变得有些扫兴,几个月之后,谁也不再约她出门。
那是时遥第一次感受到人情变故,再后来是时杰峰陆莹的事。“出租屋杀妻案”在S市轰动一时,各个报刊杂志上争相报道这一丧心病狂的杀人案,那段时间的街头巷尾、饭店小摊,处处都有好奇市民探讨这起案件的细节——毕竟这起案子集结了最能引发舆论关注的要素:破产的企业家,按捺不住欲望的美妇,目睹生父杀母的女儿。
时遥站在了暴风眼的中心。这一次她没给别人疏远自己的机会,主动和以前的朋友同学断了联系。因为她看过一篇报道,有一种说法是犯罪也会遗传,如果朋友们知道她的父亲就是杀妻案的凶手,又会怎么看她?
时遥后来常常把那篇文章拿出来细看,看久了,连哪个地方有标点符号都能默写出来。
犯罪基因是不是子虚乌有,时遥始终无法确定,但她时常在睡不着的时候,会翻来覆去地反思自己有没有哪些行为看上去像容易犯罪的人。
许多穷人想赚大钱,想发大财。时遥这个穷人只想一辈子平平淡淡,永远不要因为潜在的犯罪基因被人另眼相看。她放弃了社交,少说话,多读书,只求把自己缩的小一点、再小一点,这样,她就可以像其他正常人一样混迹于人潮,做一个普通的,毫无亮点的人。
在知她底细的叶添面前,她可以稍微张牙舞爪一点点,但既然回到了学校,时遥就应该做回那个蜷缩着的时遥。
回到教室,上午最后一节课刚开始,张妍眼巴巴地瞅着时遥和她手里的包袋,满肚子话想问,碍于这节课是班主任老邱的化学,只好装模作样地听了四十多分钟的天书。
熬到下课铃一响,她立马扑了上来,激动地摇着时遥手臂:“啊啊啊啊!你居然藏着个这么好看的哥哥,快快,一分钟,我要知道他的全部资料!”
时遥揉了揉被张妍摇得发酸的手臂,“饶了我吧,我俩的共同祖先至少得追溯到八百年前,算哪门子的哥哥。再说他就一普通挫男,有什么值得你兴奋的?”
“挫男?”张妍惊呼,“那么一个长着秋水长眸的帅哥你说是挫男,小遥你良心不会痛吗?”
时遥既不知道“秋水长眸”是个什么东西,也并未感受到心脏不适。她看教室的人纷纷走光了,善意地提醒张妍:“我过来的时候闻见食堂做了你的最爱红烧肉,去晚点真的没关系么?”
这话如同当头棒喝,张妍顿时花容失色,高喝一声“什么”,便拉着时遥一溜烟冲向了食堂。
食堂人山人海,但张妍奋勇拼搏,终于在人海杀出一条血路,成功抢得了最后一份红烧肉。
两个人吃着张妍打来的红烧肉和时遥打的西红柿炒蛋、橘子炒黄瓜,开始研究时遥的新手机。
张妍把手机拿在手里,忽略了其他功能,先点开相机,找各种角度自拍。连凹了几个姿势,却没有拍出一张满意的,颇为心痛地对这款手机性能定了性:“你这手机买得也太烂了,自带的美颜功能差到不能用,也没个好使的滤镜。买之前怎么不先问问我,让我帮你参谋一下?”
时遥夹了口菜:“临时买的,没想太多。”
张妍顿时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奇道:“你临时买东西会买一手机?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什么时候花钱这么大方过?”
她神秘兮兮接着问:“是不是那帅哥买的?”
时遥不可置否,安静地吃菜。
张妍可怜巴巴地央求道:“你就跟我说说嘛!那帅哥不是你亲戚,那是谁——邻居?以前同学?追求者?”说着她恍然大悟道:“不会是爱过恨过兜兜转转还想吃回头草的前男友吧?”
时遥被张妍这个脑洞惊得险些噎住,赶忙喝了两口食堂特供刷锅水,无奈道:“你还吃不吃了?”
“吃,”张妍赶忙夹了一筷子菜,又小声补充:“问你你不说,脑补也不行,没天理……”
时遥觉得放任她继续猜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只好让步道:“别补了,就是一个跟我有债务关系的老相识。”
在张妍的眼里,远房亲戚、朋友、邻居都是酝酿浪漫故事的绝佳土壤,但“债务关系”却例外,八卦的兴趣顿时减了大半。
不过保险起见,她不死心地又问:“债务关系……那是你家欠他家,还是他家欠你家?”
时遥咬了口红烧肉,想到叶添不还钱还要自己做保姆的小人得志样子,气得猛嚼了两口肉:“他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