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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久违的一番云雨过后,未央宫内殿,层层床幔内的静娴侧头瞧着枕畔闭目酣睡的赵尚衍,心里也是泛起一阵阵难言的滋味,像是有些解除顾忌后无所顾忌的轻松,也有些愧疚,只是她心里却也清清楚楚的知道,便是再让她选一回,她也会这么做,既是为了十余年后清桦的性命,实际也是为了自个的命运与前途,被系统教育这许多年的她,也确实不会甘愿老实的在这后宫里与旁的女人争奇斗艳,最后老死深宫。这时她倒是庆幸赵尚衍对她并未用情,反而一直是当做挡箭的工具了。胡思乱想一阵,静娴摇摇头,侧起了身与赵尚衍相背而卧,慢慢合上了眼,不觉间也就沉入了梦乡,同床共忱却又同床异梦。
    自这次借卫皇后大丧解了禁足后,静娴也合着赵尚衍的心意,开始显出了些宠妃的跋扈,尤其是对对贺贵妃,恭敬一日日的减少,几乎能算是针锋相对,这体现之一自然便是每日的请安,迟到早退自不用说,偶尔甚至还会毫无缘故的不去,态度很是随意。
    这次也是如此,得了这月余来便得皇上侍寝头筹的静娴,在天亮后先仔仔细细的将赵尚衍收拾妥当,送去上朝后,自个又坐下不慌不忙的挽发换衣,一身盛装的打扮齐整,这才慢悠悠的起身,准备着往长乐宫行去,刚出正殿又想起了什么,让绿柳去偏殿问了问长公主这时可起了,得了已起的消息后便又等了一阵,叫上了赵烟儿一同出门上了软轿。
    这般下来,等得静娴到了长乐宫,请安的时辰自然早已过了,实际上不止过了,若静娴再迟一些,怕是请安闲话之后,殿里的妃嫔们都要散了。静娴却丝毫不以为意,下轿后从宫人手里接过了包裹着厚厚锦缎的古铜盘香暖手炉,带着赵烟儿脚步轻缓的进了正殿,对着主位的贺贵妃略福了福身便自个站了起来,轻笑着说道:“见过贵妃,今个诸位姐妹倒是来得早。”
    静娴都是如此,她身旁的赵烟儿自然更是连礼都未见,只是不语的立在了一旁。贺念络见此眉目一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坐在她下手的叶昭仪倒是先开了口,语气清亮:“与其说我们到得早,倒不如说是淑妃娘娘您实在太迟了些,瞧瞧这日头可都已到了头顶上!”
    静娴闻言转身看着她,似笑非笑:“娘娘还未说话,昭仪倒是好急的脾气,果然有了身孕便连规矩都不用守了?”
    “你!”叶昭仪一顿,扭头看一眼主位的贺贵妃,见她面上虽不动声色,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后却立刻微不可觉的的点了点头,便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不禁心内一松,对着静娴又带出了委屈的面容,低头说道:“淑妃娘娘说这话倒是好伤妾身的心,妹妹本想着与姐姐亲近才说这般的话,却未想到您这时乃是四妃之首,自然与我们这些低位妃嫔不同,哪里能如姐妹般亲近呢?”
    这是用情分亲近的借口开脱,顺便再给她安顶只顾着身份,不讲人情的帽子?静娴心中一笑,这叶昭仪,难不成还真以为自个在乎这些虚名吗?这么想着,便径直坐了下来,对还立在屋内的叶昭仪视而不见,低头转着手炉漫不经心的开了口:“嗯,虽以往愚笨了些,这会能有这份自知倒也不算糊涂到家。”
    这话就是明着承认了她确实身份低微,不配与四妃之首的的她姐妹相称的亲近了,叶昭仪闻言一窒,未想到静娴竟真嚣张到这般地步,一时倒是不知该说什么的好,很有些手足无措,正想着扭头向主位的贺贵妃求助时。静娴已经不再理会她,笑着对赵烟儿伸手叫道:“烟儿来母妃这坐。”
    赵烟儿听见这招呼抬眼看她一眼,倒是听话的向静娴行了过来,只是并紧挨着坐下,只是到了静娴身边不远便止住了脚步。见静娴提起,周围本就在小心打量赵烟儿的妃嫔,这时更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卫皇后的去后忽然冒出的公主。
    贺贵妃盯着烟儿,目光复杂,片刻终是意味不明的开了口:“这便是先皇后留下的女儿?”
    “是,到底是长女嫡出,少年夫妻产下的女儿,皇上也很是心疼呢。”静娴笑着回道。
    贺贵妃也是冷冷的笑着:“倒真的是钟灵毓秀的很!”
    话虽如此,这语气却实在不像是夸赞,反而透着十分的冷峻,静娴闻言也只是笑着看着她点点头,并不言语,殿内旁的妃嫔便更不敢说什么,一时间气氛便忽的沉寂了下来,半晌还是性子一向温婉的庄婕妤低头抚了抚怀中女儿的发髻,温柔的开口打破了这沉默:“这可好了,柔婉一向想要多些姐妹好一块玩闹,这一下来了个姐姐,咱们这屋子里,怕还是柔婉最欢喜!”
    说着又低头将怀里的柔婉放到了地上,笑着说道:“柔婉看,那就是姐姐,快去打个招呼!”
    庄婕妤生下柔婉公主倒她母亲和静的性子有些不同,素日很是活泼讨喜,听了这话便点头走到了烟儿身旁,只是等到了近前,看着赵烟儿深亮的双眸却也有些怯怯,诺诺的开口叫了一声“姐姐。”声音却很是低微,若不留神简直都听不到。
    贺贵妃这时终于将目光从赵烟儿身上移开,转向庄婕妤说道:“说来这也是咱们第一回见着大公主,恰巧今日泽书也在,倒不如带进去让她们姐弟几个见见。”
    庄婕妤温柔的点头答应,让宫人领着柔婉进了内殿,静娴身后的赵恩见状也上前,牵起了赵烟儿的手一起跟了上去。
    接下来静娴倒没说什么,只是在位上坐着看热闹般看着叶昭仪一会有意无意的炫耀,一会又不自量力的对她来几句言语上的挑衅,贺贵妃一如既往的端着雍容华贵的范坐在首位,偶尔放几句冷箭给叶昭仪点支持,庄婕妤便老好人的等到气氛僵下来继续温温柔柔的开口圆全,剩下的几位妃嫔或是如念语般一言不发、置身事外,或是如方嫔般说些不痛不痒的废话、中庸无为,真是如戏台般人生百态,各有各的角。
    这般,静娴听着屋里这一群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面上一团和乐,言语下却波涛暗涌的闲聊着,渐渐心里便起了股浓浓的厌烦与无趣,正想着起身告辞时,在内殿的柔婉却忽的哭着跑了出来,扑倒了庄婕妤的怀里。
    屋里众人见此皆是一愣,只看着刚刚四岁的柔婉抽泣着,脸上道道泪痕,满面委屈却对自个母亲的问话理也不理,只是哭得说不出话来。
    贺贵妃皱了眉,抬眼对随后出现的烟儿与一男孩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男孩也不过□岁的年纪,个头与烟儿差不多一般,一身靛青色长袍很是齐整,也算是相貌堂堂,只是眉目里到底少了几分灵气,却正是赵尚衍如今唯一的儿子,大皇子赵泽书。听见贺贵妃的问话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话也回的很是条理:“回母妃,倒也没什么,只是在内殿里长姐一直不理会柔婉妹妹,妹妹许是有些委屈。”
    赵恩笑了笑,也拱手解释了一句:“柔婉公主怕是不晓得公主性子,一时有些吓着了。”
    这时柔婉也在庄婕妤的安慰下止住了哭声,只是也没说出话来,还是一声声的打着嗝,双眼通红。见女儿这般样子,即便是在宫里有名的与人为善庄婕妤这时也无法再保持那般的好性子,不甚自然的站起了身,对贺贵妃告了退,只说柔婉年幼不懂事,这就带回去好好教导,不在这扰娘娘清静。
    贺贵妃自无异议,静娴见此也起身告辞,叫上烟儿赶上了庄婕妤的脚步,叫住她带着歉意福身开了口:“虽不知是怎么了,但应是烟儿过错,我现在既是烟儿的母妃便总要担着这份责任,若有什么事妹妹这里先向姐姐赔罪了。”
    庄婕妤忙扶起了她,摇头说道:“哪里值得如此,小女儿家打脑罢了,常有的事,哪能分得出对错呢?”
    静娴笑了笑,本想和柔婉说两句话安慰一番,却发现柔婉似乎对烟儿的接近很是害怕,这时正躲在她母亲的背后,头都未探出来,见此也就未再说什么,只是又与庄婕妤客套了几句,便各自上了较辇,各自往自个宫里的方向行去。
    而与此同时,只余下了贺贵妃与叶昭仪的长乐宫气氛却不怎么融洽,贺贵妃抬眼看着下首的叶昭仪,语气严厉:“这么久了,你还在等什么?这时机可再没有第二次!”
    叶昭仪依然有些犹豫:“我只怕……会真出了事。”
    “怕什么?”贺贵妃叹息一声,软了口气,低声劝导着:“你这胎坐得稳得很,只是做戏,又不是当真要对你这肚中孩儿如何,你也看见皇上这会对她这宠爱,也不想想若是她也有了孕,这宫里可还有你的分量!”
    “是……娘娘说得对,您再等两日,我准备好了便立即动手!”叶昭仪听了这话,低头思量了片刻,似是下定了决心,抬头这般说道。
    贺贵妃瞬间带了笑容:“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与我说,最紧要的还是要护好你这腹中的孩子,最好是一皇子,这可是我们日后的倚靠!”
    叶昭仪闻言点了点头,又笑着低头轻轻摸了摸自个的小腹,面上满是期盼的自得与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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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几年来,自庄婕妤的柔婉公主出生后,叶昭仪是算是第一个有孕的,虽说她的出身在这遍布国戚朝臣之女的后宫里算不上出挑,也不算一宫主位,但到底也有昭仪的位分,并不算低,何况这时又有了身孕,便更是不同。
    赵尚衍就算是心里对她已起了厌倦的心思,但这时只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上,也自然要着意更添几分照顾,吃穿住行、日常用物自不必说,便是叶昭仪有时起了性子蓄意拿乔,以自个肚中不舒服的名义,想要些奇珍异宝或是突发奇想的要求之类,只要不是真的很过分,赵尚衍也会让好脾气内务府一一满足,做得妥当。这般次数多了,宫中的其余妃嫔都已经习惯,在听到安华殿叶昭仪时不时就会传来的难受腹痛一类的消息时,除了会在心里抱怨几句矫情之类,面上却都已能安之若素,一派淡然。
    因此当静娴在延玉宫偏殿里,听说了叶昭仪刚刚忽的腹痛,急召了太医的信时,自然是表现的毫不在意,反而还有心情对身旁的念语笑道:“又来了,你说她这回的毛病要怎么才能治得好?金玉,明珠?江南贡品,还是外番进来的新鲜玩意?”
    念语闻言,抚了抚书案上花瓶里插着的白梅,蹙眉说道:“俗不可耐!”
    静娴笑了笑,起身行到了她身边,安慰着:“还记着前日她落你面子的事呢?你别放在心上了,再等等,她也嚣张不了几日了,到时我定会替你争回这口气!”
    这是三日前的事,念语临时起意去御花园赏梅时,迎面遇上了也出来走动的叶昭仪,叶氏的位分虽比念语低了一级,但如今风头正盛的她又怎么会将失宠的念语放在眼里,似乎言语很是轻慢,还起了些争执。静娴是后来才从宫人那知道的这事,虽不太了解内情,到也能听出来,这回两人的狭路相逢是念语吃了亏,因此才有了这话。
    念语闻言摇了摇头:“既是不承宠,一无宠的贵人遇见这些事本也正常,我早有准备,再者我并不将她放在眼里,想开些便只当是犬吠了。只是后来她却执意要糟蹋那几枝红梅,折的七零八落便实在过分了些,想那好好的红梅欺霜傲雪,连上天的磨难都禁住了,却败在了她这附庸风雅的俗人手里,实在是……可惜!”
    静娴这才明了,摇头叹息着:“我只当你在她那受了多大欺辱呢,原来你却只是心疼那几枝红梅!真是,枉费我这一腔为你复仇的真心。”
    念语扭头看着她似乎当真满是遗憾的面庞,轻笑着:“有这心干嘛枉费呢?等得她势落之后赶快叫上我去落井下石嘲讽几句,我这心里定会畅快几分!”
    “呃,你不是并不在意,只当犬吠来着?”静娴一时不料念语的性子竟也会说出要落井下石的话,倒很是诧异。
    “任谁好好行在路上,却被一比自个位分的女子好一顿奚落挖苦,这心里总不会那般舒坦的。”念语倒是坦然的这般说道,接着面上却忽的带了些落寞,苦笑着:“不过得了清静,总要付出点代价,无可奈何,自然只能这么想,只当是聊以□罢了。”
    虽说这话一出,念语以往那份置身事外的清远高洁瞬间就变了味,静娴却觉得这般的念语反而更让自个喜欢了几分,不禁笑的欢快,点头应诺道:“好,到了那时我定要去瞧瞧,你是如何当那幸灾乐祸的小人的!”
    两人说说笑笑,气氛很是悠然,直到绿柳又忽的急匆匆的进来面带诧异说了刚得的消息后,静娴这才猛地将这事正视了起来。
    叶昭仪这回是当真出了事,若不是太医来得及时,怕会有滑胎之危!
    “怎么回事?”静娴起身问道,从太医那也已打听过,叶昭仪这胎坐的稳得很,这忽的便要滑胎定不是叶昭仪身子本来的问题,也就是说定是出了事!
    绿柳面色郑重:“太医说是用多了麝香红花一类活血之物。”
    “什么?”麝香、红花?静娴皱紧了眉头,心里已直觉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当即转身对念语说道:“我回去看看,便先走了。”
    念语点头:“你自个小心些。”
    “无事的。”静娴笑了笑,转身叫上了在门外候着的宫人,往延玉宫外行去,因这两天天气都不错,念语住的延玉宫又与静娴的未央宫相邻,静娴也就没有乘轿,只是慢慢步行,谁知叶昭仪那的消息却是比想象的还来得快一些,刚进了自个的宫门口,就已有赵恩在安华殿留下的人来禀报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叶昭仪今早的腹痛确实是真的,听了太医的说法后也已经查出来了这麝香红花的来源,都是因为叶昭仪摆在屋中的一青莲缠枝白瓷双耳瓶,这瓶子内壁里涂满了香料,这香膏里却掺了麝香红花桂枝等等孕妇沾不得的东西,若是任由它摆在屋子里慢慢发散,神不知鬼不觉的嗅上几个月,即便是轻微的磕闪也极有可能因此滑了胎,到那时便是太医也决计诊不出其中缘故,至多只能说是她体弱无福罢了。幸运的是叶昭仪前几日见着御花园中的红梅,觉得它开得茂盛,便折了几枝带回来,恰好插到了这做了手脚的花瓶里,瓶里进了水,香料便发的厉害了起来,叶昭仪一下子闻多了导致腹内剧痛,便急急召了太医,这才险险的稳住了肚内的孩子。
    其实这些倒还都不是要紧事,最重要的是,这个害人的花瓶偏偏就是静娴在叶昭仪初有孕时,当做贺礼送去的!这么一来事情便似乎很是明了,盛宠的淑妃嫉妒昭仪有孕,于是使出了这样的下作手段暗害!
    静娴听着这消息,行到正殿做了下来,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事情自然不是她做的,当初给叶氏送礼时为了避讳这些,还特意避开了最易出问题的吃食补品,只挑了些花瓶笔砚摆件一类,谁知便只是这样也出了事!贺贵妃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赵恩立在一旁,也听说了这事,却只是站在一旁,老神在在的眯眼瞧着她,不知是做什么打算,又过一会,贺贵妃身旁的贴身太监便到了静娴这,躬身传话:“主子请淑妃娘娘往叶昭仪那去一趟,有些事想要问您。”
    “恩,等本宫收拾妥当便去。”静娴闻言起身说道。
    那太监恭恭敬敬答应一声,转身退了出去。绿柳很是担忧,刚等那公公的身形不见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小姐!这定是叫我们去兴师问罪了,那花瓶的事可怎么能说得清?”
    静娴摇摇头:“花瓶的确是从咱们这送去的,她们既是蓄意陷害,这事怕是说不清了。”
    绿柳闻言更着急,几乎有些手足无措,静娴见状笑笑,对着她安慰道:“虽说如此,若真要找总还有些蛛丝马迹,这世上哪有一丝破绽也无的陷害呢?”
    绿柳冷静了些,又想想似是反应了过来,猛地抬头说道:“是了!小姐一向不喜香料,咱们宫里一向是不用这些的,既是那许多害人的东西混在一起的,总要有来源,只要查出来咱们这从未有过那些东西,便能说明白了!”
    “恩,总算学会想事了,比以往强了些!”静娴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接着对她说道:“只是还欠缺了几分,既然是要害人的东西,自然得小心避着人收集准备,单单是我们自个说没有,内务府明面上也未送,旁人也不会信的,更何况这些东西咱们能想得出,长乐宫那位自然也能想得到,凭她在宫里这许多年的权势,给你做一来源出来,也就百口莫辩了!”
    绿柳一怔,又愣愣问道:“那可怎么办呢?”
    “怎么办?”静娴低头整了整发钗,露出了有些调皮无赖的笑容:“她说是,咱们就说不是不就成了?”
    “恩?”绿柳满脸疑惑的看着她,还是满腔的不解,倒是一旁的赵恩听到这,点点头,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了赞许的笑。
    等得静娴慢慢披上出门的斗篷,殿外的轿撵也早已备好,坐在微微摇晃着的暖轿里,静娴低头陷入了沉思,和刚刚与绿柳说得一样,若是仔细些从这香料来源或是叶昭仪宫中下人那来查,确实有可能证明自个的清白,但这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要知叶昭仪背后站着的是贺贵妃,凭自己这时的本事可不一定能拼得过她十余年的积累。但这也并不意味着自己就要认了这事,比起贺念络,静娴明明白白的清楚自己的优势的是什么,贺念络的要害在何处。
    是赵尚衍!静娴闭上了双眼,幽幽的叹息了一声,贺贵妃做这事怕是以为自己当真是皇上心尖上的宠妃,因此借着叶昭仪的孩子给她盖上一顶阴狠毒辣的帽子,好让皇上对她无情厌恶,继而便是失宠打入冷宫。只是她却忘了想想最重要的一点,赵尚衍对自己本就无情,他对自己盛宠本就只是因为自己有用!不说如今叶昭仪肚中的孩子无事,便是自个当真害得叶氏流产,在又赵尚衍怕是都会忍耐着接着对自己盛宠不衰,直到另一个能代替自己遏制贺贵妃的妃嫔出现。毕竟只是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和压在他心头的外戚干权,这两件事孰轻孰重,静娴早已从当初的卫皇后那便知道了答案,因此贺念络这回的陷害是注定没法起到预想的作用。
    只是没了近忧,却并不等于也没有远虑,若真的让赵尚衍相信了这事是她做的,短期虽不会如何,可并不意味着,赵尚衍不会在她没之用后来个秋后算账,久久压制后的雷霆之怒怕只会更厉害。不过好在凭着现在赵尚衍对她的信任值,倒还没那么轻易相信,何况她在赵尚衍心里本也不是那般聪慧的女子,这事情的真相,倒不如就让赵尚衍自己去查明白,这反而比从旁人听到的更容易相信。这时她倒真的庆幸系统上一个主线,让她费尽心机提升到七十多点的信任值了。
    等得轿子停下,静娴在绿柳的搀扶下走了下来,看着叶昭仪正殿外常青的盆景,心里也早已想得透亮,这事要应对起来却也简单的很,概况起来不过是四个字:死不认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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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静娴进到安华殿时,贺贵妃正身形挺直的坐在主位,一身朱红的宫装,雍容华贵粉面含威,满身的威势,似是只等着猎物上前再这般优雅的送上致命一击。方嫔与庄婕妤等人则坐在下首,后面还依次立着些低位妃嫔,不大安华殿许还是第一次被挤得这般满满当当,嫔妃宫人,一个个面色难辨,只是不言的将目光注视着刚进来的静娴,只等着这接下来便要出演的大戏,气氛很是压抑。
    而挑起这事的主角叶昭仪,这会正浑身虚荣的倚靠在床塌上,面色被身上盖着的嫩粉锦缎被面衬的更显苍白,这时刚刚四个多月的身孕,小腹只微微隆起,在薄被下撑起了一勾人的弯曲弧度,原先桃花般俏皮喜人的面庞五官黯淡了下去,整个人便透出了几分可怜的病弱姿态,正如雨打花枝、含泪微颤,却反而比盛放绚烂的花儿更添了几分不同的韵味。
    只是静娴看见叶昭仪的一瞬间,心里便忍不住的轻嗤了一声,还真是美人,便是病也要病的这般风姿绰约吗?忽的出了这般大事,险些滑胎,面上却还是没一丝狼狈不堪,便连庆幸之下这份心有余悸的瑟瑟惊恐,都惹人怜惜的这般恰到好处!叶昭仪虽人笨了些,这演技倒还真算不错,怕只是这一身精致的妆容服饰,准备起来也下了不少功夫吧?
    静娴心里冷笑着,将目光从叶氏那收了回来,在门口环视一周,将屋内一个个或期待、或担忧、或无谓的表情都收在眼底。嘴角不禁带了丝嘲讽的笑,也不行礼,便这般无视这风雨欲来的氛围,自顾自的在绿柳的帮助下解了身上披着的明底彩绣凤戏牡丹斗篷,接着行到了贺贵妃身旁坐下,整了整裙角,不以为意的扭头问道:“贵妃娘娘这大晌午的聚了这么多姐妹到这,可是有什么乐子瞧?”
    “乐子?原以为你不过一时糊涂做差了事,念你年幼还情有可原,原来你却丝毫不当回事!”贺念络瞧着她这幅样子更是愤怒,猛地拍了下桌案,语气严厉:“齐静娴,你也算出身名门,有教养知规矩的!谁知你竟会如此蛇蝎心肠!简直妄为宫妇,齐候府百年的清誉都让你一人败了干净!”
    静娴淡然的看着贺贵妃,等她说罢又面无表情的开了口:“姐姐还真是给我扣了好大一顶帽子,这罪名妹妹怕是担不起,可否请姐姐告知,也让我死个明白?”
    贺贵妃面色阴沉的摆了摆手,一旁的宫人便立即呈上了一托盘,上面是几片手掌大小的白瓷碎片,看原先的形状正是一花瓶。
    “这可是你送给叶氏的?”贺贵妃扬眉问道。
    静娴起身看了看,用护甲来回轻碰了碰,便收回手在手帕上擦拭着,随意开口:“应是吧,不过一寻常瓶子,谁能记那般清楚。”
    “你不清楚,可有人清楚!你送出的白瓷花瓶内里里可是涂了满满的麝香红花膏!姐妹有孕,这喜事你不欢喜便罢了,怎的还竟使出这般下作手段出手暗害!”贺贵妃眉目上扬,一脸正气。
    静娴不动声色:“原来如此,不知贵妃姐姐可有证据证明这香膏就是我齐静娴亲手所为?若是没有现在说这话可还早了些!”
    “淑妃娘娘!您莫这般推诿了!”这却是躺在塌上的叶昭仪忽的开了口,语气里带着十分的委屈:“妾身平日里不知事,怕是言语有失,得罪了您,您有火只朝我来就好,可您怎么能忍心害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一边说着,叶氏一边踉跄着起了身,看起来竟是要扑倒静娴脚下,见此她身旁的宫人自然慌忙劝阻,但也许是不敢伸手用实力气拉拽,一番推搡,叶氏却反而从床上跌了下来,于是周围更是乱了套,帮忙劝说的妃嫔宫女一窝蜂的围了上前,一时间只能听见乱糟糟的劝说叫嚷:“主子这会可不能下地!”“您忘了太医的吩咐,怎么能……”“妹妹可别这样,便是不为自个想也要为腹中的孩子……”
    赵尚衍到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叶昭仪挺着小腹,梨花带雨的跌坐在地上对着静娴哭喊着,周围不少人劝着,他的淑妃却孤零零的立在一旁,一动不动,神情冷漠。
    只愣了一瞬,赵尚衍便即刻反应了过来,猛地喝了一句:“都停下,这成何体统!”
    这一声却当真有效,殿里所有人闻言抬头,看见了赵尚衍的存在后都顾不上旁的事,纷纷跪了下来问安请罪,一时间屋内除了门口的皇上便没了还立着的人,一片静谧。
    赵尚衍面色严肃,眉峰紧蹙的行到了叶氏身旁,对一旁的宫人喝道:“还不先将你们主子扶起来,你这是只嫌自个孩子还在吗?”
    叶昭仪在一旁宫人的搀扶下袅袅婷婷的直起了身,即便是这样的折腾也没影响了她的这份楚楚的姿态,拭了拭眼角又行一礼轻声说道:“妾身失礼了,请皇上恕罪!”
    赵尚衍却似乎并没心思看她,只是摆手示意让她躺回去,这才出声让地上的人都起来,自己则行到了主位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皆是不语的看向站在了殿内正中三人,贺贵妃闻言当先上前一步,将这事详尽的解说了一遍,虽然描述还算公正,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依然明显的能听出对静娴的怀疑,赵尚衍听罢抬头对面前的静娴开口问道:“淑妃,这事你可知情?”
    静娴福身一礼,语气平静:“臣妾不知,便是那花瓶当真是从臣妾这送去的,那内壁的涂的东西也绝非臣妾所为!”
    这话说得很是掷地有声,赵尚衍听罢面目不明的沉吟片刻,便起身慢慢开了口,对着满殿的妃嫔说道:“行了,都散了吧,这事朕自会查明白,还未水落石出前都不得再提。”
    虽不知道查明白以后会如何,但此刻这么明显的事摆在眼前却还说了这话,简直是摆明了在袒护淑妃了,殿中妃嫔闻言面上皆是恭谨的答应着依次往外退着,心里却都多多少少起了不轻的波澜,没想到皇上这会对淑妃的盛宠竟达到了这般地步,同时心里也不禁对后宫日后的形势也有了些新的考量。
    不过贺贵妃与叶氏显然就没法像其余事不关己的妃嫔一样冷静,贺贵妃还好些,叶氏已经不敢置信的直起了身,叫了一句:“皇上!”
    赵尚衍回头看她一眼,犹豫片刻还是上前安慰的说道:“你放下心,在这好好养好身子便是,今日这事朕自会查个明白给你个公道,乾政殿还有些政事要紧着,朕晚间再来看你。”
    说罢也不待叶昭仪有什么反应,便径直在贺贵妃与静娴的恭送下转身出了门。来之前想到了一回事,到这会当真见到了赵尚衍还查都未查,连她是否当真无辜都不知道,便为了平衡贺氏便对她这般袒护……静娴看着远去的明黄仪仗,心里到底是起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甚至有些可怜叶昭仪,这近几年来唯一有孕的宫嫔,在他赵尚衍心里里原来也就只值这般分量!
    静娴看了眼满面不忿的叶氏,又收回目光上前行到了贺贵妃身旁轻声说道着:“不知娘娘为了陷害静娴做的这事,尾巴可抹净了?凭着皇上的手段能否查得出?若最后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怕,可就实在不值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