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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她在等待,相对于梅老夫人的犀利排斥外露,她并不解东方槊的心思。如此迟钝钝地半点看不透一个人,还是绝无仅有的例外。
    东方槊直至把茶饮得剩了个底儿,吩咐侍从又续满了,方才盯着薛浅芜的茶碗道:“你怎么没喝?”
    薛浅芜不好意思说自己吃得饱,傻傻拘谨一笑,只低声道:“我喝不下。”
    东方槊捋着胡须笑了笑,跨越性极大地问了一个奇怪问题:“仁儿对你的喜欢,我都看在眼里,也能感受得到,我想他自有他的坚定理由。但是你呢,你喜欢仁儿的什么?”
    薛浅芜怔住了,这也太不好答了吧?喜欢一个人,非得说出个一二三来?东方槊语重心长地道:“你答不出,完全在我意料之中。”
    薛浅芜睁着眼,他居然把我看得那么透?颇是讶异问道:“为何?”
    东方槊缓缓道:“虽说今天才见到你,只有一面之缘,但我自信,对你的脾性已掌握了十之六七。”
    薛浅芜骇然了,这还了得?就连朝夕相处的东方爷,亲近无比的东方爷,若说对薛浅芜的掌握程度,也不过是十之六七罢了。东方槊这老爷子,只凭这短短几十分钟,就能掐住薛浅芜的主穴?他是千年狐狸转世不成?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薛浅芜问了一个蠢不可及的问题。
    东方槊以长辈的慈祥包容之态,对待未成年孩子般笑了笑她,避开正面不谈,却类比道:“就像你喝茶,问你喝什么,你完全不清楚,翻了半天,才挑出个新奇不知味的茶。观其色,凭直觉,然而尝得半口,远远不是期待中的滋味,至于期待中的滋味为何,自己又说不上来。你这吃茶之态度,就决定了对人对事,甚至对于感情的态度……”
    说完这些,东方槊道:“你细细想一想,自己是不是这样的?”
    薛浅芜蓦地一惊,若问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温润型的,霸气型的,妖孽型的,冰封型的?似乎还真没个定论。
    这倒奇了,完全不同的类型,照她这样性格分明,总得有个爱憎褒贬才对,奇怪的是,她竟是一盆子糊涂。
    就连对东方爷的喜欢,也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性格上的包容,以及他对她的宽怀宠爱。至于喜不喜欢他的淡然虚和之风,还真是不好说,或者只是一种习惯。
    “观其色,凭直觉”,说得也极是准,想薛浅芜当初,不就是爱慕东方爷之颜色,而非礼他的吗?
    东方槊长叹道:“这样一种喜欢,不能说称不上喜欢,它掺杂了太多感性因素在内,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对一个人的打磨甚至改造,都可以说是非常大的,那个时候,你觉得对方变化太大,甚至你都不认识了,你还会一如今日吗?”
    说到这儿,东方槊感慨万千:“遥想当年,我也算是个执念的,可是现在……也许执念仍在,但已不是当初了。”
    薛浅芜总觉得东方槊的话,听着如此深沉,好像触动了什么陈年过往似的。东方碧仁此时接过话道:“爹也不必太感怀了……两个人中,总得有一个人不变,才能努力维持着当初的约定。丐儿或许是个稀里糊涂不知自己心的,但是仁儿明白,一直都懂自己的心,所以就算前路有个什么意外,仁儿这心也担得起!”
    薛浅芜听得好是动容,比起东方爷的坚定,以及对自己心的明晰,她就显得太没主见了。
    东方槊看着儿子,久久看着。似乎想从儿子身上,找到自己昔年的影子。
    东方碧仁对他父亲说道:“仁儿只是想要讨得爹爹支持。喜欢一个人不容易,不管后来如何,总要争取对吗?”
    东方槊按了按桌子,又问薛浅芜道:“姑娘对我这伯父的看法如何?”
    “您说哪方面的?”鉴于东方槊此刻的深沉略带伤感,又因他以她的伯父自称,明显把隔阂消去了很多,薛浅芜带了明显的敬意。
    东方槊道:“你是不是觉得像我这种在官场里摸滚爬到顶峰的人,过于深不可测,背后有着太多不可告人的丑恶,或者肮脏?”
    薛浅芜很惊讶啊了一声,连连摆手说道:“哪有哪有!我的眼力稚嫩,虽不大能看得懂您,但却觉得您容易说得上话儿!”
    薛浅芜没说假,比起硬着一张脸的梅老夫人,这东方槊算是很好说话的了。不知是因在儿子面前的缘故,还是逢着了薛浅芜这样胸无城府直肠子的人,东方槊很有些开诚布公坦诚相待的味道。
    看来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你对他好,他自然对你好。哪怕心思深沉如政客,也会喜欢心智纯明如白纸的人。在这样的人面前,能够卸下伪装掩饰,轻松自在一刻。然而面对有心计的敌人,东方槊则能保持一种充沛的精力,产生棋逢对手的喜悦感,如果对方由于某种原因退出,甚至说死去了,他会觉得相当遗憾可惜。
    东方槊笑笑道:“我承认我与我儿相比,污浊很多。几十年的大浪淘沙,浮浮沉沉,使我时而跌进浊流,时而撞进死潭,我只有尽力地冲破,才能保得根基,不被彻底冲垮。”
    薛浅芜听了,不知如何安慰,那以后呢?您若去了,留东方爷支撑整个家的时候,浮沉坎坷,也会把东方爷变成你那样的污浊莫测吗?只是,纵然东方爷深沉了,薛浅芜也是能理解与怜惜的。这便是爱情的力量。有爱,就不怕。怕的是,爱被生活磨尽。
    薛浅芜点点头,很诚挚地道:“这个是必须的。只要不是踩着无辜人的尸体上位,只要能对得住底层百姓,在与敌人决斗的过程中,踩着他们的尸体,饮着他们的鲜血,长歌而行,才是永恒之道。谁怕谁就退出,不退出就注定有一方要牺牲。”
    东方槊看着薛浅芜的笑脸,良久忽而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分外雄浑,满是赏识:“你这女娃,说话倒是个性得很!看来具有可塑潜力!仁儿做事偏柔,某些事上有点犹豫寡觉,而你则是干脆利落,他身边需要的,或许正该是你这般的女子啊。”
    东方碧仁闻言喜道:“爹……这是同意了吗?”
    东方槊摇头道:“我只是欣赏她这股子拼劲儿,毫不掩饰的拼劲儿!至于你们俩个的事……”
    “怎么?”薛浅芜和东方碧仁有些惶惶不定,同时问道。
    东方槊缓述道:“仁儿的婚事,由不得我决定。当年我娶你母亲的时候,她的其中一条要求就是,若得女儿,嫁事有爹定夺;若得男儿,娶事有娘定夺。所以当你生下来时,就注定了你的婚事,由你母亲操持。这件事虽不为外人所知,文书却是早立下过,我和你的母亲,各人持了一份。”
    薛浅芜的血液,骤然冷却。原本忖着,若得东方槊老爷子撑腰,梅氏妇人从夫,那么她和东方爷的婚事会顺畅些。哪想在节骨眼子上,还有这么可笑的一段儿。如此,东方槊在儿子的婚事中,处于无人权的地位,局面就有复杂的了。
    东方碧仁说道:“爹您不会为了一纸文书,就看着您欣赏的儿媳妇,进不了咱家吧?”
    薛浅芜听得心喜,这话好有力度。奈何东方槊摇头道:“这些年来,我对不起你母亲的地方太多……何况你的婚事,她是极在意的,且有文书在先,你又不是不知她的脾气,定会一手包揽下的,我若掺和,只怕整个家都不太平了。”
    东方碧仁黯然不语,东方槊又说道:“你的婚事,爹就不参与了。不仅因与你的母亲有约在先,而且你也知道,公主对你一片情深,你们是被太后等人做主,极力撮合的一对儿,爹要是参与其中,只会进退两难啊。”
    东方碧仁沉着下来,固执地道:“其实我该庆幸……我倒是怕爹插手呢。爹如果不插手,仁儿也算少了一层阻挠,事情就好办了很多。”
    东方槊闻言道:“我不出面,就算皇家来人,我也只把事情推到你母亲那儿去。仁儿,无论何时你要记得,不可与你母亲太难过了。”
    东方碧仁说道:“我会尽量做通母亲的思想工作。”
    东方槊只一个劲儿摇头,然后站起身来,说了这么一句:“我估量着,就算你的母亲做出让步,结局也就一种,让公主作正室……”然后指着薛浅芜道:“她做小妾!”
    薛浅芜和东方碧仁同时一震,小妾?本能的排斥感,使薛浅芜忍不住羞愤道:“我宁可不嫁入东方府!”
    “这话……当年仁儿母亲也说过的。但是男人三妻四妾,不正常吗?既然你爱仁儿,就别让他为难……”东方槊看了她一眼,对东方碧仁道:“当然你们现在,要精心维护自己的爱情,小心被摔碎了!本来在一开始,我也想着仁儿只能娶公主的,还恼怒着仁儿,在外面遇见个女子,就公然与爹娘对抗起了,现在和你们交谈了一番,觉得丐儿很合我的脾胃,倒是支持你俩走一块儿,但是太后皇上那儿,不好说话……”
    东方槊说着话,头也不回,转身大步离去:“仁儿,爹还有别的事,你们的事我就说到这儿,不再管了,你们好自为之吧。我只交代一句,你俩要是想在一起,必须娶了公主再说!”
    薛浅芜看着东方碧仁,心里难受极了,连支持他们的老爷子,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还能怎么办吗?
    东方碧仁也愁,拍抚着她手道:“你放心吧,这事交给我办。”
    薛浅芜锁着眉反问道:“放什么心?放心的最后结果是,你把素蔻公主先娶回府,然后做通她的思想工作,再拿好话哄我,把我一并娶了?”
    东方碧仁痛苦地道:“丐儿,你不要这样说,好吗?素蔻一直都是妹妹般的存在,让我娶她入门,我自己都觉得别扭呢!再说我所爱的,惟你一人,绝不能让你在这事上受委屈。”
    薛浅芜忧心道:“咱们能拗得过那么多人?就算拗得过了,你爹可以作为前车之鉴,又能保证你日后不娶吗?”
    东方碧仁无奈道:“我和我爹,不是一类的人,所面临处境也完全不同!现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把你弄进府门去!”
    薛浅芜心灰道:“看你母亲那样儿,还是别做无用功了。挣扎得轻了,你挣不过;挣扎得重了,更会被视为眼中钉。”
    东方碧仁劝她道:“你先回新府吧,不要多想,好生住着,没有娶你进府之前,也不会有其他女子被娶进府!不然那是他们在娶媳妇儿,与我无关。”
    这话勉强让薛浅芜安定了些,任由东方爷拉着手儿,一起回往新府去了。
    到了府上,秦延看着两人脸色,可能预知到了事情的不顺利,也不好问什么,只弄了些晚餐之类,等他们饿了吃。
    薛浅芜有些累,一言不发躺倒在了床上。东方碧仁侧着身子,以手支肘看她,眼中尽含深情,眉间紧锁的是忧虑。
    薛浅芜乱翻了一会儿,中午吃的羊肉饺子,似乎还闷成一团儿,没能消化,在她躺到床上之后,竟开始作祟了。她嗯哼了两声,东方碧仁惊觉而起,问明了情况后,顿时无语,手掌轻轻贴上她的小肚,轻轻拨拉抚顺,才勉强把那窒息感压了下去。
    第一壹九章护犊情何深,痴儿决绝心
    薛浅芜自从那次登入宰相府门,被东方碧仁的母亲梅老夫人,恶言中伤一番之后,就再也没去过。东方爷并不宁静,每天仍有府里的人捎来信儿,让他回去议事,多半是去宫中。所谓议事,这段时间与朝堂事无关,自然是议素蔻公主的婚事。在这档子重要事的前面,其它一切都往后放。
    小皇子赵朔的情况依旧不好,昏沉呆滞,只会吃吃睡睡,偶尔发出咿咿呀呀之声,涎水流着,令人看着于心不忍,常怀念那个可爱伶俐乖觉拱怀抱的小娃儿。向来言笑妖俏、浓妆艳抹的卫贵妃,也提不起兴致去整修自己了,以泪洗面,眼肿得如杏仁,喉哑得难成话。皇上赵渊此时还是爱着她的,怜惜意浓,就听信了谣言,支持速把公主嫁出这事儿。
    在李皇后的严厉下,素蔻公主一直在静容阁呆着。静容阁位于李皇后的甘泉宫内,也算是多了层保护。若说卫贵妃不恼恨素蔻公主,绝对是假,她恨不得今儿个说,明天就把她嫁出去,不管公主夫婿是谁,只要把她嫁出,卫贵妃就算能舒一口气了。仿佛儿子好坏与否,全在素蔻公主的嫁人之举了。
    皇上施加压力,太后也在施加压力,李皇后、柳淑妃不好在这事上过多露面,却同样在施加着压力。梅老夫人本就对薛浅芜存有偏见,自然强烈希望儿子能娶皇室唯一的素蔻公主,好为东方一脉增光添彩。
    东方碧仁在这各方压力之中,始终不肯松口,百般与他们周旋着。太后托着梅老夫人,几次请东方槊出面,做儿子的思想工作,东方槊都以“此事不归他管”为由,把自己置身在了事外。倒不是他不想儿子娶个皇室贵女,而是他历经了半世沉浮,早已看平万般丘壑气象,知道强求不得,逼得急了只会鸡飞狗跳。姑且顺其自然吧,大不了到紧急关头,他扶一把就是。至于偏谁向谁扶谁,连他自己都在犹豫不决。
    这边东方碧仁不应,那边卫贵妃又对皇上哭诉得紧,因为女儿有错在先,李皇后只得劝道:“强扭的瓜不甜,要不蔻儿啊,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另外稍微中意些的,咱们退其次而嫁之,人家把你当做宝贝神仙一般护着,不知比嫁一个不爱自己的,强上多少倍呢!”
    结果不出所料,素蔻公主泣涕涟涟地道:“除了东方大哥,蔻儿谁都不嫁!在我眼里,别的都是歪瓜裂枣,哪比得上东方大哥半分?只看东方大哥的一张脸,蔻儿的心就突突乱跳着,感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他待我好不好,有什么打紧儿,我就心甘情愿喜欢着他!再者说了,他不过是被那个小蹄子小叫花儿所惑,一时没有辨清,谁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罢了!只要我嫁入了东方新府,与东方大哥朝夕相处,天长日久,难免就会恩爱生情,那时如果小叫花女还不识相的话,东方大哥把她赶走也不一定!”
    李皇后叹气道:“关键是眼下,仁儿他并不答应这门亲事啊!说那么远有什么用!”
    素蔻公主红了眼眶,低头不语,神情戚戚。
    李皇后道:“礼部尚书长子徐怀印,倒算是个倜傥人物,那一次到宫里来,为了见你一面,硬是在雨中淋了两个时辰,回去之后大病一场,高烧不退,最后接到你的锦帕传书,差人慰问,这才好了起来……对你如此情深意重的男子,实在不可多得,蔻儿觉得可有半分上心?”
    素蔻公主把小嘴儿一撇道:“病痨子一般的人物,有什么好稀罕的?若不是母后您教着我,说不能让人家寒了心,将来不好好为太子哥效力,我才懒得理他呢!”
    说到这儿,素蔻公主眼前又现迷离浮思,痴痴地道:“母后您不知道,我是看着东方大哥练武的身影长大的!打我记事儿起,就见他穿着一身儒雅白衣,与哥哥一起,舞枪弄棒,玩刀耍剑,他的背影真是好看极了,一抬手一挥袖,皆是如诗如画,好像从经卷里走出来似的,那个时候我就想着,如果能给他当新娘子,一辈子这么看他而度过,也算没了遗憾……那个时候我和太子哥哥,三人经常扮过家家的游戏,我当小媳妇,东方大哥当相公,太子哥哥当坏人,想尽各种办法破坏我俩,结果闹成一团,逼得紧了,我就放出一条驯养的小狗来,冲着太子哥哥汪汪地咬。太子哥哥自幼怕狗,现在还有些怕,每次都在我的吓唬中,乖乖缴枪投降,给我戴上几朵花儿,给东方大哥绑上红束带,在他的见证下,我和东方大哥你一拜我一拜,结成夫妇,太子哥哥还在一旁念着台词,说什么‘一世一心,白头偕老’之类。可是后来,他们担了一些职事,公务渐忙,就再也不玩这过家家的游戏了,想一想,已经有三四年了……”
    说着说着,素蔻公主伏在李皇后的怀里,头枕着她肩膀,伤感抽噎着道:“蔻儿好怀念啊,为什么长大之后,这些日子就再也回不去了呢?”
    李皇后心里酸,拍抚着女儿道:“人总是要长大的,一味沉浸在昨天的念想里,就会受伤,母后也是像你这样走过来的。”
    素蔻公主抬起眸子,问李皇后道:“你也有中意的人吗?是父皇吗?”
    “问这些干什么?”李皇后斥责道,终是低声简单说了一句:“不是你的父皇……那人已经死了。”
    素蔻公主张着嘴,良久问道:“母后您就不伤心吗?要是东方大哥先我而去,我一定会痛苦得死掉的!”
    李皇后道:“可又胡说!”眼里浮起一抹悲伤,她要怎么对女儿说出口,那个她最爱的男子,是被她害死的!因为他负了她,后来又挡着了她攀爬的路,所以她要他先去了。
    包括他的妻子儿女,全家上下,都未能免于难。她要他死的时候,心里很淡,淡到薄凉,淡到什么感觉都没。那一刻她明白,原来刻骨缠绵海誓山盟,都可淡成虚无,再激不起陈年一丝叹怀。直到他死以后很久,想起这个人时,会觉得如梦境,怀疑他是否曾在她生命里出现过。
    没出现过,为何影影绰绰会有记忆?若出现过,又怎会迷失在了时光里?
    素蔻公主看着母后脸色不好,不敢再提死生话题,只小心翼翼又问道:“那个人,一定不值得爱对吗?他定不像东方大哥这么内涵,这么优雅,这么好的面相。”
    李皇后道:“书香之后,才华出类拔萃,温文敦厚,不过如他。”
    素蔻公主不解道:“那么好的男子,怎么会背叛了母后呢?”
    李皇后眼眸深深如井水:“这不简单?当一个更符合他口味的女子出现,背叛就是理所当然的了……”说到这儿,李皇后搂着女儿的肩道:“且不说大多数男子,口味偏爱广泛,时不时要换着调了,只说重情的人,一生仅吃一种口味,也会寡腻。蔻儿你不小了,该慢慢变得知事了,男人不能成为你托情的全部,你要踩在他们的肩膀上,超脱于情!”
    素蔻公主迷糊着眼:“母后,蔻儿不太懂呢!可要是喜欢一个人,不应该努力得到吗?”
    李皇后道:“没错,但在一定时候,还应学会放手。”
    “我不会放手的!”素蔻公主挣开李皇后的怀抱,连连后退着道:“我不会放弃东方大哥,打死我也不会!”
    退着退着,正好退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冒冒失失,这又是怎么了?”高太后的声音传来。
    素蔻公主闻声,忙转过脸,扑了上去,委屈无限地道:“祖母!你是最疼我的!除了东方大哥,蔻儿谁也不嫁!”
    高太后刮着她的脸皮道:“这么大闺女了,也不懂得含蓄!你和你的母后,在说些子什么?怎么一见祖母,就蹦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李皇后忙接道:“还不是在说蔻儿的终身大事?真真是让人操碎心……”
    高太后道:“这事只能慢慢地来,蔻儿一心认准仁儿,再也不动摇了?”
    “我从没动摇过!”素蔻公主的泪珠儿,又夺眶而出了:“若不能嫁东方大哥,除非我死!”
    这话吓了太后一跳,李皇后忙捂了她的嘴道:“在你祖母面前,休说这样的话!”
    哪知素蔻公主一脸决绝,字字崩脆地道:“我知道祖母是最疼我的!就是趁着祖母在这儿,蔻儿想要表明心迹!我的意念已决,谁都改变不了。”
    高太后叹口气,擦着素蔻公主的眼泪道:“可怜的痴儿啊!”
    李皇后也重重叹了口气。
    “听说仁儿心有所属?”高太后好似不经意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