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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节

      **
    “书院之事,你可能处置好?”赖云烟笑着向近在身前的魏世朝轻声问道。
    魏世朝看着母亲,眼角滴下了泪,并点了头。
    母亲与他终是生疏了,她看着他的眼睛里还是有着无尽的慈爱,但他在她的问话中,他已知道她没有再把当那最亲的亲人了。
    母亲询问他,而不像以往那样关怀备至地问他各项事宜。
    他知道他也怪不得她。
    这些事,都是她问不得的。
    为了他好,她只能什么都不问,只能与他生疏。
    “娘……”
    “嗯?”赖云烟拭完了他眼角的泪,淡淡地说,“要说什么?如果是想告知我哪日你再回府的话,娘当然是愿你越早回越好。”
    他再不与他亲近,也是她的孩子,这一点,她希望他能明白,她这是他永远想靠就可以靠,想停歇就可以疗伤的港湾。
    只要他回来,他就会是她疼爱,并且想保护的孩子。
    “娘。”
    “嗯,不哭了。”赖云烟抹干了他的眼泪,微笑着与他说道,“你父与我就要接你祖父回去静养,书院族人之事,就得全靠你了,我早前听你说你担着此责做得甚好,我也是有些宽心,只是望你不要出什么差池,今日不同往昔,时至今日,也到你独当一面之时了。”
    “娘。”魏世朝趴在她的肩头抹了两把泪,想自己笑着对她说好,却到后头还是只说了一个字,眼泪喷薄而出,“娘……”
    看着伤心不已的孩子,赖云烟把他搂在了怀中,轻轻拍打着他的背,与他淡淡道,“你大了,娘没有办法的事,你要有办法才好,可好?”
    “好,好。”魏世朝哭着道了好,又道,“可要是没有法子,你会不会怪我?”
    “怪的。”
    魏世朝最终歇斯底里地哭出了声来,最后肩膀一松时,却又听他娘在他耳边轻道,“也就只是怪怪,不想为难你,你好,我才好,你活着,我才能活到老,活到头,才觉得这人世间还能捱得下去。”
    “娘。”魏世朝心中万般悲切,只余无力的哽咽。
    魏瑾泓本坐在他们一旁,这时已站了起来。
    他看着赖云烟那悲喜不明的脸,突然想起前世他迎娶她的那日,一掀红盖头,她那灿烂得连天地都黯然失色的笑。
    这时光,走至如今,原来磨平的不是他的心性,连带也把她的绚烂得似火的感情也一并带走了。
    错待她的,是他,还是这世间,一时之间,他也有些分不清了。
    早知如此,就该在她绝望哭泣的那日不该推开她,而是把她干脆拖入他的地狱,让她一起陪他熬。
    也许他们什么都不会有,但至少在她憎恨他的时候,他还能告诉她一声我爱你。
    而不像现如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悲喜不明,然后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这时,他再放她走,她走得也远不了了。
    一念之错,终错到了无可挽回这日。
    “爹,爹。”魏世朝这时在赖云烟的胸中大叫了起来,他哭着绝望地叫着,哀求不已。
    魏瑾泓抬起头,止了眼中的泪意,什么也没说。
    “爹……”
    孩子那欲要喊破喉咙的悲切声在他的耳边响起,魏瑾泓抬手抚了抚脸,一字不发地往外走。
    他的脚步声在厅堂中渐渐地远了,等终于消失,魏世朝在赖云烟怀中抬起了满是泪水的脸,道,“娘,下辈子,你别生我,也别……别……”
    终是对父亲不忍,他没再说让他娘别嫁父亲,只道,“你自己好好过你自己的去,别想我们了,我们不值得。”
    赖云烟笑,拿帕擦着他眼角的泪,但帕染湿了,还是未抹净他脸上的眼泪,她看得心也有些酸了,但还是笑着与他道,“哭过这一回就是男子汉大丈夫了,以后别再哭了。”
    “娘。”
    “要是有下一世,你还是来当我的孩子吧,下世我定会与你生养你的父亲恩恩爱爱,不让你这么为难,”赖云烟拿袖擦干净他的眼泪,细细地道,“这世就为难你了,莫怪娘,也莫怪你爹,更不要怪你自己,还有这世道,什么都不要怪,可懂?”
    千言万语,也只能让她这样对世朝说这番话了。
    但愿,她都他的他都还记着,她教他的一直是爱比恨多,只要坚持,再有她与他父亲的前车之鉴,他总是会比一般人要过得好些的。
    ☆、126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一点出路都没了的时候,赖云烟心中那些所剩不多的燥动也就全部消失了,与魏瑾泓相处起来,要较以往温和随意了许多。
    魏景仲接回来后,魏瑾泓搬去了他的院中住,魏瑾瑜也带着幼子住了进去,这父子三人,看着感情好像要比以往好了。
    魏瑾瑜好像是真的改过自新了一般,以往在他身上的自命不凡消失了,取代的是眉眼之间的沉稳,见到赖云烟的时候,行礼时也是目不斜视,恭敬得很。
    赖云烟待魏家的这些人与过去无异,该敬着的就敬着,该离着点的就离着点,但对待一些事务起来就认真了不少。
    自魏景仲回来后,她大小事都插手了,以前避讳着的一些内务也会自行处理,而不是刻意躲避。
    如此,魏瑾泓手中的事就少了不少。
    私密之事,尤其是关于内务的,有一个她帮着弄,他自放心不少。
    赖云烟也就不再东想西想,这日子,既然还得往下过,那就不想了,尽量往轻松里过就是。
    这日她刚起床用膳,来跟她报事的管事就前来报道,“姑奶奶回府了。”
    “哪个?”
    “老姑奶奶。”
    魏姑妈啊,前段时日不是来讨了一次银钱去了。
    “来作甚?”
    “说是来给老太爷请安。”
    魏景仲这次回来后,就让府里的人改了称呼,他自己荣升了老太爷,也是明示了以后这府里,就是魏瑾泓这个老爷当家作主了。
    “去跟老太爷报一声。”这妹妹要见哥哥,可不是她能拦的。
    “老太爷歇下了。”
    “二婶呢?”
    “回二老太爷那去了,还没来。”
    “姑奶奶现在堂上坐着?”
    “是。”
    “那我去去。”
    回了门边管事的话,她就进了内屋,坐下由冬雨为她梳洗打扮。
    “小姐。”冬雨叫了她一声。
    “嗯?”
    “听说表姑爷又纳了妾,表小姐正闹死闹活呢。”
    “闹呗。”
    “姑奶奶这次来怕是想让你们出头的吧?”
    “怎么出头,魏家都管不了他们于家的事,还能管到他们女婿身上去不成?”赖云烟扶了扶头上的钗,淡然说道。
    “也是。”冬雨笑笑,给她插了一只镶着七彩宝石的玉钗,又与她轻描淡写地道,“先前你为几位小姐搭的线,其中那位蕾小姐现在已有了身孕了,大夫说是男胎,婆家人现宝贝得不行。”
    “是个有福气的。”听着喜事,赖云烟不由翘了翘嘴角。
    “这事姑奶奶怕是会拿出来跟您唠唠。”
    “唠唠好啊,”赖云烟扶了她的手臂起身,笑道,“这不,有得是话聊,也就不怕待慢了客了。”
    **
    “姑妈,近来可好?”赖云烟一进去就是朝魏姑妈福了一礼,随即走入主位,在侧主位上坐了下来,朝着下首的她道。
    “尚好。”魏姑妈见她停都未停一下,眼睛微向下垂,语气有点冷。
    她心中憎怨赖云烟对她无礼,但毕竟还是有求于人,只能又再抬起头来勉强笑道,“听说你身子好些了?”
    “好多了,这不,都开始管家了,您来的时候我正忙着呢,所以迟来了几步,还望姑妈别见怪。”
    “哪会。”魏姑妈尽量说自己笑得自然,顿了顿又道,“现在府中事都是你管了?我二嫂呢?”
    “二婶也帮着管,毕竟这么大个府,这么多人照顾,缺了她可不行。”
    “是吗?”魏姑妈迟疑了一下,抬头见赖云烟脸上笑意吟吟,她心中拧了拧,还是假装随意地问了句,“那人手可够?”
    “够倒是不够,不过府里有这么多婶婶嫂嫂的,要是不够,到时让她们也来搭把手就是。”她们嫁进来了,就是魏家人,要用也是用她们,魏姑妈嘛,是嫁出去的,用谁都不可能用她,赖云烟脸上带笑直视着魏秀莹,不想跟她绕太多圈子说话。
    “呵,也是。”魏姑妈拿帕擦了擦嘴,松下手时却发现帕子沾了嘴上那容易褪掉的胭脂,她不由连忙紧抓住了帕,把它掩在了手中。
    赖云烟看着她身上半新的衣裳,什么也没起头说。
    这几年,魏家还是给过她好几次银子了,魏姑妈虽还算安份,但小打小闹还是有的,尤其现在,丈夫儿子都爱纳小妾,女儿那边也是要死要活的,一个女人身处在这样的环境心哪会平,一身的怨气无法掩饰,又因年老,魏家也没人喜她,无人给她撑腰,底气不足后整个人的气息就显得胆怯了不少,但她又偏爱在人面前装得还像以前的那个魏小姐,一时弱一时强的,显得不伦不类得很。
    要是换个头脑清楚点的,不会反过来倒打一耙的,赖云烟还想着尽举手之劳帮帮,但魏秀莹不是个会感恩的,她这种类型人,只会把人的宽容当理所当然,外加还得寸进尺,所以赖云烟是真不打算帮这种人处理她的麻烦。
    “上次给你送来的参,你吃了没有?”魏姑妈提起了前情。
    “还没吃上,多谢姑妈了,我这用不着,上次还想着这参放着我这太浪费,想着给爹送过去。”十两三根的人参,装的盒子倒是黑檀所制,盒子要比参好太多。
    “不谢,不谢。”魏姑妈连连罢手,见座上的人还是嘴边带着微笑,始终气定悠闲,她心中大叹了口气,脸上苦笑道,“说来这次也是有事找你商量的。”
    “姑妈请说。”
    “说来,我那苦命的女儿玉珠,你也是好久没见过她了吧?”
    倒没有好久,赖云烟年初刚回府,雪化了没几天时,于如珠就穿得贼崭新的来了,粉红的袄子在阳光下刺得她眼都发疼,就别提看到那孩子那双下巴连着脖子吊在胸上,那肥硕的大胸掉在大肚子的样子让她有多无语了。
    依她之见,胖成这样不容易,她那夫家可没省她的吃的。
    就像魏姑妈事儿拧不清,魏府自始自终也没省魏姑妈的银子一样。
    “想来也有大半年了。”赖云烟回了一句话。
    “她现在真是过得……好惨啊……”魏姑妈这时再也忍不住拿帕掩脸哭了,她也不想再来求这家子人的,她也不想为那个蠢女儿出头,可真去那府里见了女儿的惨状,再嫌她没用,见她满脸泪水哀求她,她终是忍不下那心啊,“你都不知道,为了求她那没心没肺的郎君对他们母子好点,她把头都磕破了,把身上的肉割了,那一大块肉就跟死肉一样血淋淋地下了地,看得我这当娘的心,真的是被油煎被火烧啊。”
    魏姑妈说着就大哭了起来。
    “何时的事?”赖云烟有些讶异,竟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