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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这里族里人想让我们过个好年,”狄赵氏拍拍她的手,“族里想着我们的人可多,以后再细细说给你听。”
    “诶。”萧玉珠笑。
    狄赵氏叹了口气,“这也是你爹对族里人这么多年于心有愧的原因,他们老想着我们,可我们也给不了他们什么好。”
    “以后会好的,族人也不是只图眼皮子底下那点的人,”萧玉珠想了想,道,“我们家也不是不记着好的人家。”
    狄赵氏一听,欣慰地笑了笑。
    儿媳懂得就好,日子久了,她也这才是真真明了娶个聪明媳妇的好处,话不用多说,她就能明了别人看不透猜不破的意思。
    虽也有说媳妇太厉害了不好,可他们家大郎,着实需要一个这样的才配得上。
    **
    大年三十那天早上一大早的,狄赵氏就带着家中的两个婆子和丫环就准备年夜饭了,萧玉珠往厨房凑了两次,两次都以被赶出厨房而告终,而手上的绣花架子也被婆婆搬到她房里去了,无事可干的她就拿着糖包去了书房找小叔子。
    三郎四郎不似二郎那般嗜糖,但也不似二郎那般正经,两人到底年纪小,受上头的哥哥照顾多些,父母兄长们一不在,玩起来的时候他们也比较调皮,嫂子带来的糖他们也不吃,各自分好放到他们娘亲给他们绣的荷包里,又撺掇着嫂子去拿花生干果子来吃。
    萧玉珠就又去走了一趟,带了一簸箕的花生和果子……
    三郎四郎眼都亮了,感激地朝嫂子打揖,道她活菩萨,就又要把花生果子全分了。
    “家中还多,不用这么着急。”见小叔子们你一个我一个地分物,萧玉珠在旁坐着看着笑道。
    “大嫂,这个我们是要带回村里分给大牛哥二狗子他们吃的……”三郎分花生,四郎分果子,偷空四郎还回了他们大嫂的话。
    “这样啊,那可要多带点……”萧玉珠点头。
    “嗯,他们对我们可好呢,还带我们上山抓兔子……”四郎得到嫂子认同,忙不迭地点头,“嫂子若是愿意,也可与我们一起同去。”
    “嫂子不能去!”三郎拍拍弟弟的头,与他说道,“嫂子是大哥的媳妇,大哥不许她去。”
    四郎脸上顿时面露怜悯,“是的,大哥管得紧,嫂子去了也会被逮回来。”
    萧玉珠听得甚是好笑,忙为自己辩道,“大嫂肚子里有娃娃,也是去不得的。”
    “等娃娃大了,我再带他去呗。”四郎颇为认同,“嫂嫂是去不得的,会被关起来。”
    他对前阵子家里来了人,兄长把嫂子关在屋内的事印象颇深,娘虽说这是兄长疼爱长嫂,但在四郎看来,被关了好多天的嫂子还是太可怜了,比他写错字被兄长关起来一天抄同一个字还可怜。
    萧玉珠听得哭笑不得,四郎虽也十岁有余了,但因是幺儿,性子总是要较上面的三个哥哥要天真烂漫些,说起话来也是直截了当,往往脱口而出的话总是让大人好笑又好气。
    “那好,到时四郎就带小侄子去。”萧玉珠却是喜欢四郎这个性子的,她又是个很能接别人话的人,所以一跟四郎说起来往往很有话聊。
    “包在我身上!”四郎豪气地一拍胸,拍在了厚厚的袄衣上嗡嗡作响。
    “嫂嫂,你离火近点。”三郎不似四郎那般只顾着说话分糖,眼睛瞅到火盆离他们近离嫂子远,话一说完就弯了腰,把火盆干脆搬到了嫂子的脚边,对她道,“你烤热乎点,别冷着了。”
    萧玉珠听得笑眯了眼,“诶”了一声。
    想来,三郎的这份细心似了他兄长,但不知他兄长这是随了谁?想来想去,应是随了婆婆的了,公爹不是个对琐事注意的人。
    “三哥,这个大,给我罢?”四郎拿着一颗大果子朝三郎晃。
    “给你。”三郎点头。
    “谢三哥。”四郎满足地把果子放到这一边,又挑了一个比较大的放到他三哥那边,等临到他的下一颗,却是果子里最小的。
    算来,他挑了颗最大的,最后还是给兄长找补回去了,萧玉珠看得心中感慨,也不知平时公爹与大郎是怎么教他们的,狄家哪怕最小最受照顾的四郎,身上也无一点骄纵,得了兄长的好,总是想着要回馈回去。
    三郎四郎继续分着糖,这时萧玉珠听得院子有了声响,她站起了身,往门边走去。
    刚出了通着书房的走廊,到了院子前,就看得大门的主院那边,有人在搬东西进来……
    “回来了?”她听见了婆婆的声音。
    “是。”
    “可饿了?”
    “不饿,珠珠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31章
    说着,就有眼睛从南边往靠近书房的东边看来……
    对上萧玉珠的眼睛,狄禹祥朝她微笑,接着朝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过来,跟母亲又打了个揖,朝站在廊边的她走了过来。
    “回来了?”等他靠近,萧玉珠也问了一次,嘴边是满溢的笑,笑眼弯弯。
    “嗯。”狄禹祥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身前的风,低头看她,眼睛里有着柔光,“这几日还吐得厉害?”
    “没那么厉害了。”萧玉珠摇头。
    那厢还在搬东西进来,动静甚大,萧玉珠探出头去一看,问,“带了什么回来?”
    “带回族里的一些东西。”
    “知道了。”
    “风大,进去坐着罢,忙完我来找你。”狄禹祥领着她往书房走。
    “娘什么都不许我做,大年三十动针也不吉利,小衣裳也不能做了,我就去了书房找三郎他们说了会子话。”萧玉珠解释道。
    狄禹祥往她肚子看了看,扶着她进了门,这时三郎四郎已在房中把嫂子带来的东西在桌上毁尸灭迹,皆已藏好,见到狄禹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连带萧玉珠,也被他们又请了遍好。
    “嗯,陪你们嫂子说会话。”狄禹祥在弟弟们面前向来寡言,威严也重,扫了他们一眼,三郎四郎皆眼观鼻,鼻观嘴地站着,连声“好”,他们都喊得中气十足且声带恭敬。
    等他一起,三郎还好,四郎明显地松了口,朝着嫂子露出了轻松了的笑容,萧玉珠被他逗笑,本想为着大郎说几句好话,但想想也就算了。
    狄禹祥对弟弟们的好,想来他们是再明白不过了。
    这厢萧玉珠还想出门,但着实不易了,若是被送进房还出去吹风,想来也是不懂事,于是在书房陪三郎他们念书到午膳时,才被她夫君领出了房。
    所谓四郎口下的大哥管得严,她这也算是心有体会,大郎说一不二,她也做不来不顺他心的事,此景之下,岂可不是他说什么她便是什么?
    **
    到了晌午,四处就已传来零零碎碎的鞭炮声,二郎他们站在门外等狄增回来,坐在堂屋的萧玉珠还能听到四郎缠着娘亲索要炮竹的声音。
    她因不能吹风,与大郎一块坐在堂屋内。
    刚从书房出来,就被领进了堂屋,夫君回来她确是欣喜无比,但萧玉珠隐约也有着不好之感,这等小事还好,倘若回娘家这等事要是被他否决了,那却是万万不可的。
    他们刚坐下,狄禹祥就吩咐了跟过来的桂花去打盆热水过来,他握着妻子温热的手,感觉到了一片温软,平时眼睛里那点冷静至极的光也不见了,跟萧玉珠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很是温和,“若是身有不适就要跟我说,不要自己挺着。”
    萧玉珠面露微笑,摇头道,“娘把我照顾得很好,什么事也没有。”
    她什么事都没有,就是一点子不适,她已决定这两天她什么都不会露出来,若是让他抓了什么把柄,她已清楚肯定是回不了娘家了。
    见小妻子玉容粉颊,眼睛黑亮有神,且顾盼生辉,确是一点也不像有事,狄禹祥看得她几眼,心下欢喜,也不再多想。
    顶多初三那天一起,风大就说太冷,下了雨雪更好,就说路滑不宜出门,哄得了她在家中即可,至于萧府,他自有另外的托辞上门。
    萧府这亲戚,原本无碍,只是那萧府之人上门的事已让他全断了结交这门亲戚的心思。
    现下萧府门高,若是他靠近去,不过是让妻子受更多的委屈,他不走萧府之道,不会让妻子去白受这冤枉,还不如跟萧府疏远,各走各的道。
    狄禹祥回来了家中就是不一样,一家人在井井有条中,但喜气甚重,萧玉珠是即便仆人喊一句大公子,都能面露笑容。
    这大概就是家中有主心骨的感觉,只要他在家中,心下就安然,没有忐忑,他足以撑得起你头上的那片天,什么也不必担心。
    晚上团圆饭吃得甚久,但陆续有狄增认识,家中贫寒之人上门来借银钱,狄赵氏早有准备,已备了几串五百文的铜钱让狄增给人。
    “如若不到万不得已之处,他们是不会在这等时候来借钱的。”等狄增第三趟离了桌去见人,狄赵氏越过大儿,与儿媳解释道。
    “儿媳知道了。”萧玉珠点头乖顺地应道。
    说来在狄府所知道的一切都不是她以前想过的,如这大年三十借钱之事是不可能发生在萧府的,也不会有人在大年三十这等时候到府里讨不吉利,到时钱借不借到另说,但成见肯定是有的。
    婆家的日子过得与在娘家时有着天壤之别,但因着人,萧玉珠还是觉得踏实无比,哪怕家中的日子都要算着过,一文一钱都要心中有数。
    “娘,再给添一碗,不要饭,只要肉。”四郎见父亲离席,忙把自己的碗递了过去,“给孩儿顿饱肉吃。”
    “哪时候少了你口肉?”狄赵氏一听,伸出手去掐了小儿子的鼻子一把,笑骂道,“让你爹听去了,少不得罚你一顿手板子。”
    “要肉,不要饭。”四郎坚持已见,“二哥三哥的也是,娘,快快,趁爹不在。”
    “你大兄就不给了啊?”狄赵氏拿起碗,准备起身去厨房。
    今夜她没让婆子们伺候,让他们在厨房里先用膳。
    “不给了,诺,大兄有大嫂。”四郎嘟着嘴往大兄的方向看去。
    这时狄禹祥碗里已有了半碗肉,四郎说着话时,萧玉珠正要把挑好刺的鱼肉往他碗中放去,见婆婆闻声朝她看来,她不由手顿了顿,硬着头皮把肉放下,低下头不敢看人。
    “娘你去罢,路上看着点光……四郎……”狄禹祥朝母亲嘱了一句,转脸朝四郎看去时已面露威严。
    四郎瞧得,脖子一缩。
    二郎三郎在旁见了,皆对四郎面露不妥地摇了摇头。
    这团圆饭因狄增的几次离席吃得断断续续,但桌上有着儿郎们与狄赵氏的说说笑笑,一家人一点热闹也不减。
    等到膳后,狄赵氏带着婆子要收拾碗筷,让萧玉珠去歇息一会,等到午夜再起来一道看家里人放炮竹除旧岁。
    狄禹祥先送了萧玉珠回屋,再去了父亲那一趟,不得多时就回了屋,见妻子没躺在床上,而是在摆弄衣裳,他挥袖让守着她的丫环退了下去,看到有他的新裳两套,不由问,“怎地有两套?”
    “一套是明日穿的新衫,还有一套是你冠礼所穿。”萧玉珠细心地把冠礼的那套整理好,拿着放进箱子,“我心下不放心,怕有不妥之处,又拿出来看了看。”
    狄禹祥跟着她走,见她放好衣裳,弯腰把箱盖盖上,对她道,“以后少弯腰。”
    “哪有这么娇气。”
    “娇气些也无碍。”
    萧玉珠没料他还能这么说,笑着低下了头。
    狄禹祥让她靠到床上,摸了摸她的肚子,问她,“你给二郎他们不少压岁钱?”
    “各人五百文,多了?”
    狄禹祥道,“我已给了,你就不用再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