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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要来找她。“我在,不会走。”
泪倾泻而下,她站不稳,摇摇晃晃跪在地上。像是不给糖吃的孩子,哭得异常大声,喉咙被吼的嘶哑,仅能发出嗡嗡的悲鸣。
原来,她是在乎的。哪怕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仍然在意,只可惜懂得太晚,无济于事。
小公子见她哭得伤心,半躺在轮椅上,想伸手去安抚。回想自己如今还得做出羸弱模样,讪讪的收手,仰卧看天上蓝天白云。
今儿的风很温暖而不燥热,漂泊的云每一处就不尽相同。清新亮丽的景色,一洗他心中的阴霾。埋葬心里深处来自对杜仲的恐惧,被他那手足无措的表情消散。
若不是碍着傅疏竹尚在,他恨不得抱起傅天佑的尸体转上几圈。真真是他的好帮手,杀了个措手不及。
至于来自傅疏竹不能克制的悲伤,他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漠然,一个上位者或者说要成为上位者的人,是不能有太多同理心的,登上至尊之位的道路是血腥与战争。注定有人会牺牲,只要不是他在意之人牺牲,那再多的鲜血又何妨?
这几天襄王来见过小公子好几次,杜仲算他半个手下,自然要来安抚一番。
傅疏竹咽不下气,屡次求襄王下令杀了杜仲。望见襄王眼中的犹豫,她意识到这条路子不通。
“都怪我没能号令倚月楼,让傅堂主死的不明不白。”小公子喝药时愧疚的说,因他情绪激烈,左胸上的伤口裂开,红艳的血淌了半臂。“对不起,小竹,我没能帮你。”
他的愧疚愈发加深傅疏竹的愤怒。襄王想将杜仲伤了小公子的事划为倚月楼家事,大事化小。偏生倚月楼差不多杜仲与小公子各占一半,是谁也不服谁,根本没法处理。
傅疏竹打心眼里愤怒,怎会随了襄王的愿。她没再缠着襄王讲理,而是头戴白话,胳膊上绑了根白布袋子,披麻戴孝跪在洪城塔楼下。
整整三日滴水未进,颗米未食。昏倒后被人送进府内,稍好些便又去跪着。
洪城内谣言四起,多数和襄王有关。弱女子跪地不起,无言的为自己发声。有读过一两年书的酸腐秀才,愤慨而起说要帮她,大有上书圣上的意味。
声势愈发浩大,于襄王名声有损。遥望门口跪坐一排的谋士,襄王已是无路可走。
杜仲被罚杖责三十,虽不伤及性命,但三十大板下去他脸色白如薄纸,豆大的汗浸湿整件衣裳。
“襄王还是顾忌你的。”李相月用帕子沾了水,将血痂一点点擦去。“板子打的是你伤人,至于……傅堂主的事,他仍是相信你。”
厅内公然伤人,李相月也没料到。但见他意志消沉,便能理解了。傅天佑于他毕竟不是小猫小狗,溘然长逝要他保持理智太难了。
“让子衿给我备点酒。”杜仲忍着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还得麻烦你照顾你,真有点像以前呢。”
“你别这样……难过的伤心的憋着太难受。”
“给我一壶酒吧。”
李相月不动,下手颇重地撕开被血污粘合的衣裳,引得他疼的抽搐,才软下心斥责:“伤成这样还喝酒,你想找死,别拖着我做寡妇!”
放在往常,杜仲听到这话能开心地从床上弹起。现在他却只是笑笑,手上的汗在床上擦擦后,握住她:“子衿会酿药酒,去找她罢。”
无法,她拿来酒水,看他一杯杯往肚中灌,不觉眉头紧皱。想劝,没法劝住。
“我很后悔,是我害了傅天佑。”杜仲喝下一杯,酒从腹中过,绞痛阵阵。“我是真的想杀了小公子,下了狠手。可你瞧,他压根没事,因为早在我点上他大穴前,就挪了穴位。”
“短短刹那间,他应付自如,将我所有的招式看了个清楚。那羊皮卷上的功夫有多厉害?傅天佑武功尚不如我,如何能从他手上逃脱?”杜仲眼角泛红,额头冒汗。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喝了酒浑身发热。
“我专挑了傅疏竹刺激他,想让他帮我,为什么我不多想一分。以他的性子,傅疏竹有危险,他是豁出性命也要一搏的。”杜仲微微抬起下巴,眼泪随着下一杯酒而落。“为什么不多想想,硬生生让他去送死!”
李相月几乎未见杜仲哭过,他常年一副蔑视的疏离表情,偶尔调笑两句露出不怀好意的坏笑。被人误解被人设计也仅仅是落寞两分,而不能控制的哭,仿佛夏日里的雪出乎意料。
“我听过这样一句,走在大街上假若你遇见一人与你擦身而过,你会拉住他不让他离开么?”
杜仲摇头。
“然而他随后却犯下弥天大错,你会后悔当时没有拉住他么?”
摇头接着点头,或许他拉住就能改变一切。
“但我们当时没法预料到之后发生的事,谁也不会在大街上拉住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李相月抱住他,头阖在他的肩膀,不敢用力怕压到他的伤口。“后悔是无用的,再多懊恼与自责也换不回已经发生的事。咱们要打起精神,后头不知道多少明枪暗箭等着我们。”